这人间，已经足以说明其为人，既然他愿意承认你，愿意相信你，老僧自然不会疑他。”
幽婵沉默了一下。
外魔转世不得修炼法身之道，这一条禁令，是六百年前开始的，这老僧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而外魔转世想入天道阵营，就必须得轮回九九八十一世。
正常来说，这一点确实没错，这是各方道统的天道大能立下的规矩，当初那西王母都已经认出她是谁了，却还是没有逾越规矩，可见这规矩的森严程度。
若非林止水的一张法旨，恐怕她就真的要轮回转世八十一次，才能入天道阵营了。
六百年转世八十一次，也不是没可能，只要提前布置好，‘主动夭折’就行了。
毕竟，天界大能在意的也不是轮回的经历，而是次数。
每一次轮回都会让魔识耗损，九为最，九九为极致，九九八十一次转世之后，魔识就会耗损到最极限，这是很难恢复的损耗，这样一来，即便将来背叛天道，回归外道，也会变得极弱，不足以构成威胁，背叛的代价极大。
任何外魔，只要能够轮回九九八十一次还没回归，有大毅力大决心做到这一点，大能都会赐下法旨。
眼前这老僧，显然也是认为她转世了九九八十一次为代价，才得赐大能法旨。
但实际上，她是因为林止水的关系，才直接得赐法旨。
不过，这一点实在太过特殊，还会因此暴露林止水的真实修为，在林止水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她也不敢透露半分。
“既然你信我，来找我有何贵干？”幽婵传音问道。
“我信女居士，但不信外魔。”
枯瘦老僧轻声说道：“女居士可知，人间有一驱使黑炎的第一等真魔？”
“当然知道，是救世人。”幽婵淡淡道。
“救世人？原来是救世人，难怪她当年会出手对付那魔龙的戾气化身……”
枯瘦老僧闻言，顿时恍若点头，随即又说道：“老僧在青城外镇守，枯坐六千年之久，对于这些事确实不太了解，多谢女居士相告了。”
幽婵却是明白这老僧的意思了，低沉道：“你说你不信外魔？是怕那救世人杀了我，让我回归‘它’的怀抱吗？”
“女居士理解，那就再好不过了。”
枯瘦老僧轻声道：“我在六千年前受命下凡时，便循着蛛丝马迹，发现了那黑炎的痕迹，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青城外镇守，尽管第一等真魔也无法毁掉大阵，但倘若杀了你，让你回归‘它’的怀抱，‘它’赐下的奖励，想必就能让那救世人突破真魔限制了。”
他面色微沉地说道：“倘若让那救世人超越真魔，打破万世伏龙大阵，再与那魔龙联手释放出其他封印在人间的诸多上古外魔，这人间必然会生灵涂炭，天界也将岌岌可危！”
幽婵淡漠道：“所以？”
“那黑炎主人已经盯上了你。”
枯瘦老僧沉声道：“而老僧虽证得混元，但也护不住你，所以最稳妥的方法，便是请女居士再入轮回，只要转世投胎，隐藏气息，那救世人也就寻你不到，这……是在保护人间，也是保护女居士，望你能理解。”
“那你不用担心了。”幽婵冷冷道：“不需要你保护我，你没能耐保护我，自然有其他人能护住我。”
她不敢说出林止水是天道大能转世，而且没必要，所以也只能这般说了，反正有林止水的字帖护身，又是在这凡人极多的地方，这老僧又能如何？
“你身后那位林居士？或许他比老僧强，或许能挡得住那救世人，但……”
枯瘦老僧叹息一声，说道：“女居士你还是不明白，这是上界的外道一方在人间的布局，只要杀了你就能完成计划，你是这一步棋的关键所在，外魔一方又岂放过你？你太低估外魔一方在人间的准备了……”
幽婵嗤笑道：“老和尚，莫非你觉得你比我更懂外魔？”
“老僧只是不想人间出意外罢了。”
枯瘦老僧缓缓摇头，说道：“女居士已然轮回九九八十一世，魔识想必已耗损到最低，再轮回转世一次，也不会更低，此等方法还能保证你的安全，为何女居士就是不愿意呢？”
“多说无益，你和我去见我背后那人，到时候你明白了。”幽婵淡漠道。
“女居士倒是聪慧，若是见了那位林居士，他护你心切，只怕老僧也未必能奈何你。”
枯瘦老僧忽然闭目说道：“既然女居士不愿意，那就莫要怪罪老僧了，有朝一日，老僧愿转世牛马，为女居士所食，以表歉意。”
说话间，他闷哼一声，双眸的眼皮下忽然流出了两行淡淡的金色血液。
佘惜露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微微一怔。
“小心！”
幽婵严肃的声音顿时在佘惜露和陆剑仙的脑海中响起：“这老秃驴为了激化法力，断了自己的眼识！他真要动手！”
下一刻，只见那枯瘦老僧不闻外物般地缓缓抬起一只手，爆发出耀眼而庄严的佛光，隔空虚抓向了佘惜露。
而周围经过的凡人丝毫没有察觉，这佛光显然已经超越了人间的范畴，凡人不可见。
“陆剑仙！”幽婵传音道。
下一刻，一抹不属于人间、凡人不可见的剑影骤然从佘惜露的身后飞了出来，幻化为一道无形的剑气屏障，拦在了那蔓延的佛光前。
剑气屏障微微内缩少许，便挡住了佛光。
“嗯？”
幽婵疑惑道：“怎么这么容易就挡住了？”
这老僧可是混元层次的佛陀转世，又自断五感激化法力，而陆剑仙的剑道不过是大罗之境，即便只是简单的佛光普照，也应该很难抵挡才对。
下一刻，她便发现，前方那枯瘦老僧忽然伸手向后一抓，便抓向了身后的一个独自一人的单身凡人女子！
而那凡人女子被蒙蒙佛光抓摄住之后，便有佛力涌入她的眼中。
只见她微微一怔，便看到了那剑影所化的屏障，以及充斥在周围的宏大佛光，不由得呆滞地张大了嘴巴：“这……这是特效吗？”
“这个老秃驴在主动引来外魔！”幽婵震惊狂怒的声音在佘惜露的脑海中响起。
而老僧流淌着金色血液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慈悲的温和笑容。
他轻轻一弹指，一抹金光便没入了那凡人女子的眉心，消除了她这数秒的记忆，也收回了她眸中的佛力，让她重归蒙蔽的现实，而后将她放开。
凡人女子只是眼神茫然了数秒，随即便清明了起来，便继续往前走，独自逛商场了。
下一刻——
周围的一切忽然间都扭曲了，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远处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而上方的灯光、不远处的霓虹灯、绚烂的各种颜色……在这一刻，商场内似乎被抽离了色彩，变成了死寂的灰白黑三色。
而除了佘惜露、枯瘦老僧、陆剑仙之外，周围的凡人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这方死寂灰暗的世界，已然被放逐离开了现实。
陆剑仙解除了隐身术，走到佘惜露的身前，三尺青锋悬浮在他的头顶。
他眼神震撼犹存地望着枯瘦老僧，缓缓道：“没想到你竟然用这种方法……”
“老和尚，你真是疯了……”
幽婵冰冷的元神传音在那枯瘦老僧的脑海中响起：“主动引来外魔降临，就为了营造出让你杀我的环境？”
枯瘦老僧盘膝坐在地上，苍老的脸颊上流着淡淡的金色血液，嘴角却是缓缓咧开，露出一抹悲天悯人的笑容，轻声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过第五等真魔罢了，老僧自会了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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