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巡营,顺便看看小皇帝怎么样了。
欧信带着风雨秋和蓝凤凰到了驿馆后院,正看到一位大内侍卫在此守卫。欧元帅微微颔首问道:“皇上头一次出京,这一路颠簸的身子也乏了吧?可曾安歇下了?”
那武官也是一副普通军中校尉打扮,闻言笑答道:“大帅您可猜错了,皇上兴致高的很呢,他刚刚洗漱完毕,便带了张提督等人一起出去了。”
欧信吓了一跳,脸上微微变色问道:“此刻天色已晚,皇上这是去了哪里?怎么没有人通知我一声?”
那武官忙解释道:“大帅不必担心,皇上只是去营中看望将士们了,他并未远行。皇上说自己想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你们既然不答应,他有机会就多去陪陪大家,体验一下真正的军旅生活。”
欧信这才放心,急忙转身向外走去,他边走边说道:“我去大营瞧一瞧,你就先歇着吧,不必相送。”
欧信匆匆出了驿馆,这座小城的驿馆设在城东头,外院儿原来是往返辎重车队停留驻扎的地方,周围砌了围墙,墙内驻扎了两千名锦衣卫,另外五千精兵驻扎在门外。此时外面应该正在吃饭,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肉香。
二十几口肥猪虽然不够大家伙吃的,但是各个营房再就近采购一些,也可以做到人人有肉吃。这时官军才出京城,欧元帅也愿意让部下伙食好一些,这样就不会有更多的思乡之情。
没办法,这次二十万大军,一多半是和自己一起讨伐日月神教的军队。还有五万人马,是京城内的精兵。这次一起出征的将官,都是欧元帅精挑细选出来的,所以他还是很放心的。
四下张望,欧信瞧见右边一处营房往来行走的人影甚多,便匆匆走了过去。士卒们正围坐在火堆周围,火上架着大饭锅,屠宰完毕的一口大肥猪已下了锅,大块的肉在汤锅中翻滚着,士卒们嘻笑交谈着,大口嚼着馒头、啃着骨头,吃的正香。
欧信还是一身将军装束,那些士卒见了他,纷纷起立行礼,欧元帅示意大家不要多礼,该吃饭吃饭,自己只是例常巡营,不必多礼。
欧元帅继续行走,斜刺里猛地闪出一条人影,一把就拉住了他的手腕。风雨秋和蓝凤凰都没有动作,这显然就是熟人了。欧信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那位京营提督张永。
欧信心中一喜,急忙也反手抓住了他问道:“人呢?”
他们人在外边,虽说近处没有外人,可是风送人语,唯恐被人听去,是以不敢直接说出皇帝二字。张永使了个眼色,拉着他向旁边走出几步,避到暗处。
向前边一努嘴,才悄声说道:“喏,在那儿呢,不许咱家跟着,咱家瞧他玩得开心,也就只在周围逡巡,不敢靠近去了。”
欧信向那处望去,只见火光熊熊处,映着一张年轻英朗的面孔,小皇帝穿着一身校尉衣衫正和那些大兵们席地而坐,肩并肩的挨着,用木棍儿插了冷馒头在火上烤,手里提着一根大骨头棒子不时咬上一口,聊的正开心呢。而陈勇正在小皇帝身边守护着,他这才放下心来。
一个满脸胡楂的老兵大大咧咧在他肩头砸了一拳,压得小皇帝肩膀一沉,那人哈哈大笑说道:“小子,欧大帅这次出兵,咱们兄弟可是从十二团营十万大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个个拉得开弓,上得了马!
拳脚刀枪使将起来,三五条壮汉都近不了身!瞧你们俩小家伙细皮嫩肉的,济得了什么事?哪是鞑靼、女真人的对手?你们俩都够细皮嫩肉的,可不要被鞑子掳了去,做了兔相公!”
那群人听到此人这番言语,都一起哄堂大笑起来。小皇帝缩回烤得表皮焦糊的馒头,撕下一块儿来塞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儿,边好奇地问道:“兔相公?啥是兔相公?”
火堆旁的大兵们放声大笑,旁边那大胡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瞧你这不通世务的样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欧大帅身边的。
鞑子那边的人个个长得身形彪悍,虎背熊腰的,就是女人模样也比男人好看不了多少。像你这么俊俏的小哥儿,若被他们掳了去,倒不必担心作奴隶,没准儿被他们的酋长弄去当爱妾宠着啦,哈哈哈……”
只见小皇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大兵这么说他自然知道所谓兔相公就是脔童了,不过小皇帝并未生气,生平头一次有人和他这么粗俗的说话,新奇之余倒是觉得好玩的很。
小皇帝不以为然的说道:“鞑子掳我妇人儿童,朕……镇子上常听北方来的客商提起,不过他们似乎劫掠粮草更多吧,抢过很多人么?”
几个大兵笑容渐敛,过了一阵儿,一个三十多岁、赤红脸庞的伍长叹息一声说道:“那是自然,这么些年来,鞑子攻宣府、攻大同、攻蓟昌,不知抢走了多少百姓。”
一个长得还有些斯文的官兵一拍大腿,恨恨地说道:“那群狗 娘养的,百姓畏于鞑子劫掠,能逃的都逃进中原了,那些祖祖辈辈靠着祖传几亩田地过活的百姓无处可逃,只能任由他们欺凌!
只要是老年、壮年男子,都被他们杀了,少年和妇人就被掳去做奴仆和妻妾,帮他们放牧、挤奶、缝衣造酒,捆驼帐房,你说掳去的不多?
嘿嘿,鞑子人少,一家放牧,方圆数十里就只有这一家再无其他人烟,河套地区吉囊部落,掳的汉人最多,一家蒙人不过四五口,倒有六七个汉人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