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一双乌黑的玛瑙眼睛,只不断的往周遭人身上瞧,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一般。
连枝儿与施染皆换上的粗布衣衫,因施染的样貌太过俊美,便往脸上抹了一些灰,才不那么惹人注目了,许是因为有个孩子,百姓只当他们是寻常的夫妻,并没有太在意。
这日连枝儿正坐在街边的摊位上啃着糖饼,滋滋的糖顺着她的牙齿流入到口中。
而就在这时,却听身边的几个贩夫走卒的人物一边吃着羊肉,一边说着闲话。
“听说京城中可乱了套了,京中五万的禁军只留下了一万,剩下的全被阮禄给带走了,听说在风风火火的找什么人?”
另一个人叹道,“可不是。竟不知是什么要紧的人物,竟连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命也不顾了。”
听说还有一部分人往南边来了,好像在找一个女人,竟不知是哪里欠下了情债了。
滚烫的糖猛的滚落,落在连枝儿的手背上,顿时火烧刀挖一般的疼了起来。
施染却来不及查看连枝儿手上的伤口,只赶紧将一旁的阿空给抱了起来,对连枝儿道,“咱们快走,今日无论如何要渡江离开。”
连施染也不曾想到,阮禄竟然会动用京中的禁军。
江边的栈桥上,连枝儿抱着怀里的阿空有些紧张的往四处瞧。
因为渡江的船很少,每走一趟便要用上三两银子,而施染今日不顾暴露身份,却用了五百两包下了一艘船。
站在江边,连枝儿这才安心了。
禁军皆是骑着高头大马,在这里是无法轻易的渡江的,只得骑行百里外才行,那时候连枝儿和施染早就能藏好了。
施染扶着连枝儿的胳膊,让她上船。
而就在这时,连枝儿只感觉一阵肃杀之气,然后只听“嗡”的一声,一支冰冷的箭矢死死的钉在了连枝儿脚下的船舱上。
连枝儿忙抬起头来,却遥遥的看见了远处疾驰过来一行人马,马蹄掀起了阵阵的尘土。
但她还是看见了为首之人,一身银色的盔甲,威赫赫的模样。却正是阮禄,而他的手上拿着一张弓,显然适才那一箭是他射出来的。
施染忙道,“快走。”
若是此时离岸,方有逃命的机会。
而连枝儿却看见了阮禄再次搭弓拉箭,眼看着第二箭便要射过来了。
连枝儿无法知道他对准的是自己还是施染,但她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情急之下,她将怀里的阿空塞给了施染,急道。“你快抱着阿空走,即便我回不到北凉,你一定要将阿空带回去,我不愿他成为中原人。”
施染淡色的眸子有些复杂,却听她急吼道,“快走,阮禄不会杀了我的,但会杀了你。”
施染还是转身上了船,旋即那小船离了岸。
此时阮禄已经骑马到了她的跟前。然后勒紧缰绳,腾空而起的马蹄险些踩在连枝儿的脑袋上。
阮禄看着远处那艘孤舟,以及施染怀里抱着的孩子,“即刻找船来,将他给我捉回来,记者,别伤到本世子的儿子。”
连枝儿伸出胳膊,如同老鹰一般,用孱弱的身子去挡住一切,“不,你放过他。”
阮禄的脸上满是憔悴,但却冷得如同寒冰一般。
他一鞭子狠狠的打在了连枝儿的身上,“你这贱人,竟敢跟本世子来讲条件,看来你当真是疯了,咱们回去以后算账也不迟。”
连枝儿瘦弱的身子如同柳絮一般往一旁狠狠的跌去。
她看着阮禄,又瞧了瞧远处那一艘孤舟,以及那月白色的身影。
却见她猛地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咕咚”一声,跳进了冰冷的江水中去了。
一旁的人皆变了脸色,忙问道,“世子殿下,可要救人?”
阮禄看着渐渐平静的水面,那个娇弱的身子似乎在渐渐的往水下沉去。
他还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即便她曾经这般无情的背叛过她。
连枝儿只感觉自己不断的往湖底坠去,身边冷的如同寒冰一般,她这时要死了吗?
而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手却死死的拽着了她的手,将她再次从阎罗王手里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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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枝儿被安置在一辆马车上,因为掉在水里受了风寒,整个人发着烧,看着什么都是迷迷糊糊的。
她偶尔我那个窗外去瞧,却都是熟悉的景致,竟是阮禄又将她带回到了京中。
只有在路上修整的时候有侍卫给她过药和水,一行人走的十分的匆忙,好似要一夜之间回到京城中去。
连枝儿只躺在马车上昏睡。直到了第二天天亮,才听见外面吵闹的声音。
她伸出手往外面瞧,却见京中的街道上的人都是啼哭不已,一副哀痛的模样,而路边的屋子上,皆是挂满了白绸。
而就在这时,却见一行人马匆匆忙忙的疾奔而来。
见了阮禄,立刻下马急道,“世子殿下,仇将军在边关阵亡了,尸身已经运回京中来了,今日早朝太后娘娘已经下旨了,要您今夜动身去边关。”
阮禄假传懿旨已经是死罪了,没想到竟碰到仇将军阵亡,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阮禄冰冷的目光看向了连枝儿,那里面只有无尽的厌恶和恨意,然后对身边的贴身侍卫说了几句话,然后才匆匆忙忙的入宫了。
连枝儿知道那几句话自然是与自己有关的。她被安置在不知哪里的一个屋子里,外面亦是有家丁打扮的小厮看守着。
但很快已经有大夫来给她诊脉了,只说她着了风寒,开了些汤药,这才离开了。
连枝儿只吃了药,直到了晚上,却没有半点的困意,只头上好似挨了闷棍一般,疼的厉害。
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却感觉有人进来了。
待她睁开眸子看的清楚,却还阮禄那张满是复杂的脸。
“本世子即刻动身要去边关了。”他的声音阴冷,身上银色的铠甲折射出冷冷的光你,刺的连枝儿眸子极疼。
“放心,本世子若是死在了边关,定然会有人杀了你。”他看着她,如同发狂了的野兽,“咱们一起死,便是在阴司地狱里你也是要跟本世子在一起的,谁也无法摆脱。”
连枝儿浑身都在颤抖着。
“别伤害我的弟弟,他不过是个孩子。”
“他是你的亲人,可不是本世子的。”他冷笑着,眼中满是冰冷,“是你逼着本世子走上这一步的,放心,说不定很快本世子便能踏平北凉,那时候你的弟弟会被本世子亲自押送到京城来的。”
“不要。”连枝儿的眸中满是惊恐,她明知道北凉人是不可能会被那样轻易的打败的,但她还是说不出的恐惧。
阮禄再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转身离开了。
等他回到府邸,却见长公主和驸马已经在等着他了。
如此生离死别的时候,母子两个人已经放下了嫌隙,长公主的脸上亦是带着泪痕,似乎舍不得儿子,但知道他不得不去。
阮禄慢慢的走过来,跪在地上,“儿子去了,还请你们不要担忧。”
长公主强忍着泪珠,“你好生的去就是了,莫要担忧家里的事情。”
而就在这时,却见傅云凰和阮如欢走了过来,阮如欢哭的梨花带雨,却只站在一旁,也不敢上来跟阮禄说半句话。
傅云凰倒是出奇的冷静,甚至在众人面前亦没有流露出半点的不舍的样子,这让众人不由得钦佩,没想到这世子妃竟这样的识大体。
阮禄却看着自己的母亲,“有件事还请母亲一定要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