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福双忙过去,拿出帕子替阮禄擦拭起来。
阮禄站起身来,眼中露出森冷的光来,只瞧着连枝儿,“你可有什么话要说?说出来本世子便饶了你。”
连枝儿深吸一口气抬头道,“没有。”
“那就一并出去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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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枝儿与珍盈跪在雪地中,冰冷的风刀子似的往他们的身上刮着。
她已经问出了那玉佩的下落,青栖只赶忙去找赵鬃去要。
珍盈气的脸色惨白,只怒骂道,“你发什么疯,不过是个玉佩而已,竟那般的重要吗?”
连枝儿瞧着远处落在枯树上的斑鸠,拼命的挥动着翅膀,掀起阵阵的雪霰子。三年来她一直想着施染,却发现自己竟忘记了他的样貌,只记得他是那样纤尘不染的人。
而她与他曾有过那一夜的缠绵,而他明明答应过要跟着她一起去北凉的,可他却失言了。
倘若不是他。她现在一定在北凉,或许已经嫁给北凉的哪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相夫教子,潦草的过完一生。
阮禄站在窗旁,雪光透过窗棱照在他的身上,而他的脸却越发的显得冷凝。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那单薄的人影上,却见她摇摇晃晃的跪着,好似随时都能被风刮跑了似的。
这让阮禄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身着北凉的裙子,头戴流苏帽子,好似天边的朝霞,那般的璀璨夺目。
站在一旁良久的福双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奴才已经悄悄的问过了,是那珍盈拿了连儿姑娘的一块玉佩,连儿姑娘急着跟她要呢,这才冲撞了您。”
“福双,有件事要问你。”阮禄的脸色很平静,让人猜不出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奴才一定知无不言。”福双将自己的胸口拍的砰砰作响。
“你若是女子,是愿意嫁给本世子还是施染?”
福双一听这话,也来不及多想,只有由心的道,“自然是要嫁给世子殿下的。”
“哦?”阮禄挑了挑眉,眼底有了一丝的波澜,“为何?”
“论身份,您是长公主的嫡子,身上亦是有皇室的血脉。论地位您是世子。而他不过是个大学士而已。”福双越说也激动,只恨不得自己变成女子,嫁给阮禄,“最重要的金银财帛,咱们公主府砖缝里的钱扫一扫,都能抵得上他十辈子的俸禄了。”
阮禄点了点头,眼中终于有了一丝赞许的神色。
然而福双却不知死活的接着道,“世上也只有奴才这般的想了,但在那些女子的眼中。施公子才是最想要嫁的,他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一辈子都让人可望不可得的存在。”
阮禄语气有些不悦,“那本世子是什么?”
“世子殿下生的再好,也终究是俗世中的人,只整日里算计旁人,争强好胜,殿试上不过被施大人盖过了一头,便一直介怀到今日……”
说话见他竟直揭了阮禄的旧伤疤。霎时阮禄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来,动了动嘴唇,“滚。”
福双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间将心底的话给肆无忌惮的说了出来,吓得忙赶紧逃,才走到门口,却又听见阮禄阴森森的声音传来,“让外面跪着的那两个回去,本世子瞧着就觉得碍眼,今日也不必她们上来侍奉了,也不必来屋子谢恩了。”
等福双出去将阮禄的话传了,珍盈便揉着冻得麻木的腿,怒气冲冲的走了。
连枝儿还留在原地,等着青栖回来。
福双见她穿的这般的单薄,脸上有几分不忍之色,忙将自己身上的灰鼠褂子脱下来,递给连枝儿道,“姑娘还是披上些罢,您要是冻坏了,世子殿下只怕又要心疼了。”
连枝儿明知他说的不过是宽慰人的话,却还是将褂子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只觉身上暖和些。
“青栖的事情劳烦你了。”连枝儿知道他对青栖的心思,但想福双虽是个家仆,但样貌堂堂,为人和善,竟不似阮禄一把飞扬跋扈。
“瞧着青栖心中只有世子殿下,看来我的心思终究是要落空了。”福双大大咧咧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愁容,“我一个奴才又怎么能和世子比?谁又会嫁给我?”
“你为何这般的不自信?”连枝儿急道,“在我心中,一万个阮禄也比不得你,若让我选定会嫁给你。”
“那本世子做主,让你与他成亲,如何?”一个幽幽的声音从两个人的身后传来。
两个人忙扭头去看,竟不知何时阮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两个人的身后,适才的话也不知被他给听去了多少。
但连枝儿后面的话不但直呼其名,更是大不敬。
福双只羞愧的脸颊通红,忙道。“奴才怎么敢娶连儿姑娘呢?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觊觎半分。”
连枝儿也只觉悻悻的,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家的闲话,只是他堂堂世子殿下,竟听人墙根,实在是有失身份。
阮禄知道他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娶自己的女人,便冷哼一声,目光旋即又落在连枝儿那件灰鼠褂子上,冷哼道,“这件衣服是是本世子去年赏你的罢?你这样大方的送人,想必根本不珍惜,本世子以后得将打赏你的东西一并收回来了,但凡少了什么,只管拿着你的性命填补。”
连枝儿竟不知阮禄竟是这样狭隘小器之人,忙将身上才穿的暖和的褂子脱下来,递到了福双的手里。
福双吓得紧紧抱在怀里,急道,“您赏的东西奴才都好好的留着呢,万万不敢借给旁人的。”
“退下罢。回去好生的反省。”阮禄的声音虽然冷,但并没有什么怒意了。
连枝儿如遭大赦,忙要跟着福双一并离开,却不料一双滚烫的手拽住了她纤细的胳膊,让她不能移动分毫。
旋即她感觉到身上一沉,伴随而来的却是一阵温暖,却是阮禄将他身上的狐皮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俯身替她系着狐皮斗篷上的绦子,神情十分的专注,手上也是十分的温柔。
连枝儿有些错愕的看着他,却见他漆黑的眼底宛若藏着星辰,褶褶生辉,让她忍不住的沉沦进去。若是能得一个男子这般的温柔相待,定会心动罢,可这个女子偏生的是她,她对他只有无尽的恨意。
阮禄又替她拢了拢披散着的长发,却并没有说什么,只转身走了。
连枝儿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些错愕,而就在这时,却听身边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她忙转头来,却见青栖站在院内的枯树下,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截树枝子,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那是一种陌生的眼神,就那样幽幽的看着她,如同鬼魅。
连枝儿知道适才的一切定是被她瞧见了,却不知如何解释,却只走过去,急道,“玉佩可拿回来了?”
青栖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好似适才的满身戾气不过是连枝儿的幻觉而已,“赵鬃那样的人,怎么能轻易的给,我好话都说尽了,他却只说要是想要的话,晚上……”
她说完此时眼圈已经泛红了,想必是在赵鬃那里受了不少的气,扯着连枝儿的袖子,“是我不该拿了你的东西,但不过是一块玉佩,以后我会给你更好的,咱们别要了成不成?”
连枝儿却并未在说一句话,只抬眼看着那归巢的斑鸠,她的眸子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的消散在寒风之中。
“无论牺牲什么,我都要找回那件东西。”连枝儿抬起眸子,眼底却尽是苦涩,“晚上,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