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玉佩也是他送给你的?”
外面的风灌进来,拂在连枝儿的脸颊上,她只觉又冷又饿。
连枝儿并未回答,她反倒自己咕哝道,“我真是疯了,竟说起胡话来了,他是天外的人,怎能对女子动心呢!”
说完便兀自睡去了,连枝儿直到天色放亮才有了一丝的困意,才阖上眼睛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听外面传来孙嬷嬷的骂声,“还不都快起来,还在床上挺尸呢,还当自己是什么公府小姐呢!”
整夜未好好的睡,连枝儿的身子乏透了,幸好今日不必浆洗衣服,只去厨房里打杂。
那孙嬷嬷命她去将泔水去倒了,连枝儿便拎着恶臭难闻的泔水往外面走,原是要倒在不远处的林子里的,她只得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走。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一阵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去看,却见到了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个人。
三年未见,却还是在人群里一眼就瞧见了那孤傲的身影,却见他穿着一件玄色的鹤氅,金冠束发,眉宇间竟有多了几分的狠戾,连眉宇也是紧紧的皱起的,好似有什么不悦的事情。
而他的周围簇拥着监工和这里管事之人,一副小心巴结的样子,而最殷勤的便是孙升,他与那孙嬷嬷原是一家子,来这里当差。众人却是以他为首,都捞足了油水了。夫妻两个倒是蛇鼠一窝,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孙升见了连枝儿眉眼色的自己撞上来,急道,“还不快让开。你挡了世子殿下的路了。”
她一直低头走,不成想竟撞上了阮禄,顿时脸色苍白如雪,手里的泔水桶“哐当”的一下摔在地上,那满是馊味的泔水顿时溅的半人来高。
连枝儿也兜头兜脑的溅的满身都是,更让她胆战心惊的却是阮禄那鹤氅上也溅上了一些。
阮禄身后跟着的众人早已吓得是魂飞魄散,那孙升忙走过来,一个窝心脚踹过来,连枝儿顿时摔在了雪地里。
“没眼色的东西。乱撞什么,瞎了不成?如今冲撞了世子殿下,你还不赔罪。”
连枝儿心口处挨了一脚,良久才从地上爬起来,一阵寒风刮过,乱糟糟的发丝盖在她的脸上,而身上又是令人作呕的泔水味,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请世子殿下恕罪。”她将自己的脸埋得很低,几乎快要扎进雪堆里了。
阮禄一步步的走了过来。直到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扳住了她的下颌,将她的脸细细的端倪,“你闹这出可是想要赢得本世子的关心,想勾引本世子?你的手段也太拙劣了些罢!”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奴婢觉无此心!”
阮禄笑着勾了勾唇角,但目光越发的阴寒起来,“难道您还瞧不上本世子?”
“奴婢卑贱,不敢有他念。”她只觉背后发凉。
他目光凌厉,忽然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若说你是故意勾引,本世子说不定会心中欢喜,放过你一次,可今日本世子十分的不悦,你说该怎么处置你?”
身后站着的那些官吏皆是大眼瞪小眼,被两个人的话弄得云里雾里,更有人甚是以为两人竟在“调情”。
“不知在这里以下犯上要怎么处置?”阮禄转过头来,盯着身后的众人。
那些官吏们早听闻阮禄是个心狠手辣之人,翻起脸来竟是六亲不入的主,一时间皆不知如何回话。
孙升只得硬着头皮走了上去,恭恭敬敬的回话道,“回世子殿下的话,这以下犯上的,得抽藤条,或是十下,或是二十下,只全凭您做主。您要是觉得她委屈,不罚也是不妨事的。”
“那便二十下。”阮禄的声音里带着冷意,“但凡有半点的徇私,本世子便不会饶了你们。”
众人吓得不敢言语,却见阮禄还站在原地,便知晓他已经竟是要观刑,便越发觉得阮禄是个喜怒无常之人,越发不敢懈怠半分了。
很快孙升便吩咐人搬来了凳子,又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按住连枝儿的胳膊,然后那藤条便开始抽在了连枝儿的身上。
她咬着牙,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每一鞭下去,她瘦小的身子便疼的不断的颤抖着,越发的显得可怜楚楚,让人实在心下不忍。
可阮禄却一直瞧着,竟似看好戏一般,直到打完了也意犹未尽。
连枝儿从凳子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阮禄的跟前,然后跪在地上,“多谢世子殿下。”
阮禄看着她,眼底有一丝的复杂,却扯唇一笑,“本世子今日心善,赏你好生的歇息半日,退下罢。”
连枝儿便又谢了恩,这才捡起地上的泔水桶。踉踉跄跄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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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来了这里,被打骂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一样,她渐渐的竟习惯了疼痛。
那二十藤条打的倒是十分的结实,她背上似针扎火燎一样的疼,豆大的泪珠从额头上滑落。她趴在床上,只觉得口渴难耐。
破烂的茅草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旁人都去忙各自的差事去了,她们这样的罪奴,是不会歇息的。
而就在这时看,却听见一阵极浅的脚步声,似乎停在了她的床榻前,在看着她。
连枝儿只以为是青栖回来了,便极为痛苦的吸了口凉气,“劳烦给我倒杯水罢。”
很快屋内便传来了倒水的声音,很快身边便传来了衣衫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这才勉强睁开眸子,强支撑着伸手去接那水碗。
却不料竟是一双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她猛地一惊,忙转过头去,却见阮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见她满脸惶恐的模样,似乎十分的满意。
“怎么?本世子亲自给你倒的水你敢不喝?”
连枝儿拼命的咬着牙,却不敢去接他手里的茶碗。
衣冠楚楚,满身富贵荣华的一个人偏生的站在这破烂不堪的屋子里,手里又端着带着豁口的碗,是觉十分的怪异别扭。
连枝儿整日水米未沾牙,恹恹弱息,只被他这一吓,好似能随时昏过去一般。
“多谢世子殿下,奴婢不渴了。”
他声音极冷,“可本世子已经倒了。”
连枝儿想要爬起来喝茶,却挣扎了几下只觉撕心裂肺的疼。而就在这时,却见阮禄扶着她的肩膀,将她环在自己的怀里,她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将那碗水递到了她的唇边。
连枝儿只一口气灌了下去,身上僵硬的像是一块铁板似的。
喝完之后,她几乎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却不料阮禄死死的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分毫。
“三年未见了,果然换了一副模样。昔日高高早上,恃宠而骄的北凉郡主,竟变得今日这般可怜楚楚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的很。”
他的唇落在她的耳畔,然后慢慢的往她的脸颊上移,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再次传来,她好似在重温那日的梦魇,下意识的挣扎着从他的怀里出来,只躲到床角去,脸色惨白如雪。
挣扎间他手里的瓷碗落地,摔的粉碎。
“你果然有本事的很。”他冷笑起来,“又让本世子欢喜起来了,看来你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了,本世子自会等着你亲自送上门来。”
等阮禄拂袖而去之后,连枝儿只呆呆的看着那摔碎的瓷碗,怔怔的出着神。
窗外又呜呜咽咽的刮着风,屋内连半个炉子也没有,只冷的她连额头上冻出来的汗珠儿也快要凝结成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