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蚍蜉撼树而已,绝望之下,她将刀横在自己的脖颈上,或许还能在黄泉路上追上自己的阿爹和兄长。
终于阮禄渐渐的失去了耐心,只一把挑出她手里的剑,然后拽过她来,另一只手往她的脖颈去一削,她便彻彻底底的昏死过去了。
而此时集结的士兵也越来越多,北凉的城门几乎要堵上了。已有将军上前来,跪地回禀道,“世子殿下,可要追?”
阮禄的目光里带着冰冷,只遥遥的瞧着远处连朔的尸体,勾了勾唇角,“不必了,北凉再也不是咱们的威胁了,何必杀戮殆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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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枝儿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又回到了离开北凉的那天。
那天父王派遣自己的亲信来北凉接她,说他的父亲诛杀了作乱的藩王,已经是人人称赞的英雄人物了,只说让她也去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
连枝儿向来是哪里热闹便往哪里凑,只匆匆忙忙的收拾了自己的一些东西便要走。
她没有什么,不过是些小孩子戏耍玩的东西而已,还有喜欢吃的奶糕子,竟一个褡裢包袱便好了。
然后又吩咐侍婢们照顾她捡来的雪兔,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草鱼虫,啰啰嗦嗦的交代了都有半个时辰。
北凉王妃亲自送她上了马,她的弟弟连桁依依不舍的冲她伸着手,非要闹着跟姐姐一起走,见众人不许只管“哇哇”的啼哭着。
北凉王妃依旧不放心,这是连枝儿第一次出了北凉。
连枝儿说,她很快便回来的,便是京城再繁华,北凉依旧是她的家。
她这才知道,原来去京城竟是这般的路远山高,路上她见过了很多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直到来到了繁华的京城。
只是如此繁华的京城,却成了人间的炼狱。
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北凉去,哪怕死了,尸骨也要葬在北凉去。
连枝儿醒来的时候。脸上的泪痕如同蜘蛛丝一样的遍布。
当她睁开眸子,看见的却是蝉翼纱的帷幔,屋内焚着极清淡的香,一时间她竟不知身在何处,只是身上衣衫上的血迹,清清楚楚的让她明白,那场杀戮不是她的一场噩梦,她已经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哥哥。
她想挣扎着起来,却发觉自己的手脚皆被束缚着,半点也动弹不得了。
连枝儿惶恐的往四周去瞧,却见屋内搁置的东西皆是罕见之物,想必这间屋子的主子自是身份不凡的人,而隐隐的她瞧见了屋内桌上的笔墨纸砚,不由得心底一喜,难道这是施染的屋子,他救下了她不成?
而就在这时,却听房门被人“吱呀”的一声推开了,似乎有人进来了。
她一边挣扎着抬头瞧,一边已经不由自主的唤了出来,“施染……”
然而在这时,她却已经对上了进来人的双眼,在他听见她呼唤出来的名字时,眼中的厉色更甚。
连枝儿的心猛地一下凉透了,却见来人换下了那身铠甲,却是一身玄色的衣衫,唇角勾起却是一阵冷笑,却愈发显得棱角分明,满身的戾气逼人。
竟是她恨之入骨的阮禄。
“很失望?”
一滴滴的泪顺着她的眼眶落了下来,她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小兽,嘶吼着,“快放开我。”
阮禄却慢慢的踱步走了过来,坐到她的旁边,冰冷的手指慢慢的扼住她的下巴,然后俯身在她的耳边道,“你知道吗,你绝望的样子本世子很喜欢。”
他滚烫的呼吸拂在她的耳畔,然后慢慢的吻上她的耳垂。
连枝儿拼命的往后退了,直到离着他有一寸的距离,一抬眼却看见了他阴森的目光,只觉浑身都在发颤,“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我心里只有施染,你别痴心妄想了。”
她的话尚未说完,一个耳光“啪”的一声甩在了她的脸颊上,惨白如纸的脸颊上顿时一片的嫣红,而她的唇角也隐隐有一丝的血迹。
“贱人。”他声音极其阴寒,“本世子不要你那廉价的情爱。只要你这个人便足够本世子解闷玩乐的了!”
连枝儿还从惶恐中回过神来,却见他的手已经蛮横的扯住她的脖颈,伴随着窒息的感觉,裂帛声传来,她身上的衣扣“噼噼啪啪”的落在地上了几颗,露出胸口雪砌般的肌肤来。
她羞愤至极,薄唇也退了血色,因为双手被捆绑着,她半点也动弹不得,只如同砧板上的肉而已。
“我的阿爹个哥哥会杀了你的,将你大卸八块……”她嘶吼着,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些痛苦的记忆了。
阮禄听到这话,慢慢的坐起来,声音阴寒,“好,那我便带你去见见你的亲人。”
连枝儿被他拖拽出了屋子。她这才发现自己在一处偏僻的院落里,虽也是京中,但十分的安静。
她的胳膊似要被他扯断了一般,她死命的挣扎着,甚至用牙齿撕扯着他的绣袍,却还是无济于事,他的力气太大,在他的面前,她不过如孩童一般。
她被他蛮横的扯上马车,脑袋磕在车壁上,揪心的疼痛传到四肢百骸,半晌竟爬不起来,只像是柳絮一样浮荡在马车上。
不知走了多久,她又被阮禄从马车上扯了下来,待抬眼去看时,却正是她最熟悉的。北凉王府。
却见那牌匾已经被人砸烂了,而有人正将一箱箱的珍宝抬上马车,直奔着宫中而去。
而此时她却看见了自己做梦都想要见到的人,却见施染从府内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头戴乌纱帽的文官,那人手里抱着厚厚的一摞单子,想必施染是奉命来清点北凉王府的财物的。
却见施染眉目间却依旧是冰雪孤洁,夺去世间的风华。
“施染,救我……”连枝儿唤着他,这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施染的目光慢慢的落在了她的身上,而漆黑的瞳仁中依旧是那样的淡漠和薄凉,好似只瞧她一眼,便玷污了他一般。
她不由得想到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亦是如此的清高自诩,目无下尘,便是生的再好,亦是冷心的人。
“施染,救救我,阮禄是个疯子,他会杀了我的。”她哭喊着,什么脸面也不顾了,几乎跌倒尘埃之中,“你带我走,好不好?”
阮禄停下了脚步,直勾勾的看着施染,声音低沉,“这北凉的郡主对施大人却是一往情深,若是您想要的话,这就将他给您,如何?以后她在你身边为妻为妾,或是为奴为婢,便与任何人都无干系了!”
连枝儿只听了这话只觉得万般的欢喜,只以为自己捡了一条命。
“不必。”施染的声音很淡,说完便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的留恋。
“为什么?为什么?”她真的很想知道,他明明说过要娶她的,甚至那天晚上已有夫妻之实,他曾写信给她,要放弃一切荣华,只愿跟她一起回北凉的。
阮禄笑着掐着她的喉咙,“看啊,人家不要你,今日只得死在我手里了。啧啧啧……真是可怜。”
他说完便拖拽着她往院内走,他走的跟快,她跟不上他的步伐,又因为手上还被捆着,一下子摔在地上,而他却根本不理会,只拖着她往前走,任由她的膝盖被石子刮的鲜血淋淋。
守在门外的侍卫见了连枝儿,将怪异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处,她这才发觉适才被她撕扯坏了的领口敞开着,隐隐的瞧见雪色的肌肤。
一股羞耻席卷而来,如今的她在众人眼中不过是牲畜一般,任由人踩踏,又何谈那卑微的自尊呢?
“世子殿下,您这是……”
阮禄的目光略在他们身上,“一会子屋里发生什么,你们也不必进去。”
那些士兵露出了然的神色,忙赔笑道,“是,属下们都记下了。”
直到进到正屋内,阮禄却撒开了她的手。声音依旧寒彻,“快看看你心心念念的父亲和兄长,看能不能救你。”
连枝儿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抬眼望去,却见屋内正中有两个棺椁。
她走过去,却见那棺的盖子未盖,里面躺着她的父亲和兄长,而他的父亲胸口处却插着一把断箭,定是父亲在宫中被算计了,想她父亲名震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父王,哥哥……”她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只恨不得即刻去死。
绝望之下,她便要往棺椁上撞。
然而阮禄却一把扯住了她,然后猛地往后一扯,她便狠狠的摔在地上。她顿时只觉四肢百骸都断裂了一般,半晌竟不能再爬起来了。
而他却上来一把扯碎她的衣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然后慢慢的将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
她自然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她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冷的直哆嗦。
连枝儿不断的磕着头,不一会便已经是头破血流,“别在这里,我父亲和兄长还在这里,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阮禄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晚了。”
当他覆上来的时候,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眼前漆黑一片,或许此生她一生也没有光泽了。
不知过了多久,连枝儿慢慢的睁开了眸子,却见他已经穿好了衣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依旧是令人战栗的笑容。
他将她零碎的衣衫捡起来,扔在了她的身上。
偏巧在这时,施染给她的那封信和玉佩掉了出来,原本如木偶般麻木的她,好似挨了一针一样,抓起那玉佩和信封死死的护在怀里,好似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
他的目光越发的冷,然后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扔在了她的面前,声音依旧残忍可怖,“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连枝儿眼前一片的朦胧,她拔出锋利的匕首,抬眼看了一眼父王和兄长的棺椁,将刀刃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而这时,阮禄的声音再次传来,“等你死后,我会将你的尸体拿去喂狗,令尊曾在朝堂上放言说人肉的酸的,你的肉只怕连狗也不会吃罢。”
连枝儿抬起头来,眼中却是无尽的恨意,“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的对我?”
“这世上无论我想要什么,都会轻而易举的得到,而你却偏生的不愿嫁给我,倒让我费了心。如今得到了,反倒没有意趣了。”他笑着,眼中却是冰冷的一片,“真是可惜,你这一死,便再也回不得北凉了。”
连枝儿却慢慢的放开了手里的刀,她抬眼看着屋内的两句棺椁,“不,终有一日我一定要带着父兄的尸骨回到北凉去。”
“看来是怕死了。”他嗤笑着,然后用带着讥讽的声音道,“本世子看你还有些意思,不如你留在本世子身边,若是本世子高兴了,便会赏你一口饭吃,如何?”
连枝儿的手指紧紧的攥着罢信封和玉佩,声音坚定,“不。”
“果然不识抬举。”阮禄恶狠狠的道,“放心,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北凉的郡主还在京城中的,以后你便要活在烂泥中,看看你能不能活到回到北凉的那天。”
…………
北凉王父子殒命的事情很快便已经传遍了天下。
众人这才知道,北凉王带兵进宫,欲要行刺太后,被当场诛杀。
而北凉的十万铁骑到处抢掠,已杀了八万,剩下逃走了。皇帝仁慈,已经赦免了北凉的叛军,只说北凉王父子已经伏诛了,不会在追究北凉人了。
但北凉人亦是有骨血的,如今北凉的两位战神皆被杀戮,只留下一个五六岁的幼子,但却彻彻底底的跟中原断了往来,边境之地更是屯兵两万,便是连贸易也断了。
北凉几年之内再不成气候了,但瞧着那架势竟似要卷土重来一般,这让中原的人越发的担忧。
满身血性的北凉人总会替他们的两位战神,还有尸骨无存的郡主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