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了错,总得有人背锅。沈清文你要记住,你是府主,是希望,那就不能比我们这些当手下的更多情。”顾胜王走出面馆,黑衣卷着夕阳残阳,“既然选择为破开乱世的神兵,又何谈什么凡尘情感。”
都说人心复杂,沈清文感叹此时上天也让他烦躁。早上是个好天气,到晚上却下起了雪。
不过,这雪倒不大,鹅毛般的白雪。
坐在书屋里,青衣染白雪,眼眸对月,沈清文一直在咀嚼顾胜王最后的那番话。
为利器者,何谈有心。
沈清文知道这个道理,他叹了口气,问一旁的李慕雪,“李慕雪,你说说,这世间什么才是永恒不变的。”
“我不知道,”李慕雪淡淡的回道,手指上惹了几许寒意,“我只知道,前代有一剑仙,一生追求杀戮,大半生都卡在成溪不能成仙。你知道他最后用什么方式成仙的吗?”
沈清文摇了摇头,“说说看。”
李慕雪淡淡一笑,笑如这鹅毛雪,“他谈了场恋爱,在红尘中破镜为仙。”
“荒缪,你可说说这剑仙何许人也?”沈清文白了她一眼,心想这人编故事能力也太差了。
“这人你熟悉。”李慕雪含笑回道。
“我熟悉?”沈清文皱着眉头,思考许久,他还是摇摇头。
李慕雪叹了口气,“刚刚那人说你不是个东西,我还觉得有点过分。现在看来,他骂的很对,你连自己爷爷的事迹都能给忘了,沈清文,你是真该死。”
“我爷爷?”沈清文眨了眨眼睛。
“对,你爷爷,沈自州沈剑仙。”李慕雪淡淡的回道,“沈前辈是上代最为璀璨的剑仙了,就连我爷爷都对他称赞有加,说他是上代剑仙第一人。而沈剑仙在破镜时,对他的妻子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沈清文连忙问道,他对自己爷爷的事是真的不太清楚。
李慕雪轻轻一笑,平静的眸子里出奇照射出一种羡慕,“留半相思上大道,世上无你最可悲。”
留半相思上大道,世上无你最可悲。
沈清文喃喃了许久,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爷爷会说出这番话。但他能理解,为什么奶奶过世后,爷爷就消失在这世间,连自己爹爹都说,这世间能找到爷爷的人已经没有了。
为情一字,折了多少修士。
沈清文又是一叹,赵牵挂的死是迟早,但不是这时候。是自己的鲁莽加速了他的死亡,就像一个月后的打战,沈清文也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
他是斩过成溪境修士,但也是自己牺牲半条命硬生生换过来的。
“你若不舍,便不战。”李慕雪看了眼此时这多愁善感的沈清文,“修行求的是随心,既然你不想他死,他便不用死。”
“如果我现在是位剑仙,我可以这样说,但我不是,我只是个弱小的天井。你也别一口一个我要他死,他就得死,或许死的人是我呢。”沈清文反驳道,他也想像李慕雪说的那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这世间,就是这么事与愿违。
“所以我说,你们这些追求权利的帝王世家都很虚伪。子弑父,父杀子,兄弟相争,大臣分割,最后图的是什么?”李慕雪冷笑连连,她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沈清文这群人。
“追求帝王权利?错了,我追求的是平安啊。”沈清文回道,他看向李慕雪,“生在权利漩涡当中,你要么不挣扎,或许你能活的时间长一点,但你也是任人宰割的命了。要么就往死里挣扎,逃出这漩涡或者当这主导漩涡的存在,到那时,你才能吃的好饭,睡得上安稳觉。”
沈清文起身,立身在白雪皑皑之中,只留一孤寂青衣背影给李慕雪。发丝上染上些许白雪,他伸手触摸这天降的冰寒。
“真羡慕你生在江湖世家,从小活在热血快意当中。”沈清文望着头顶的黑幕天穹,他自言自语道。
李慕雪没回话,她也起了身,莲步轻移到沈清文身旁,“一个月后,你一定要活下来。”
“尽量。”沈清文无奈摇摇头道。
“我要的是一定。”李慕雪淡淡的撇了沈清文一眼,她手里的长剑闪着寒芒,似乎在告诉沈清文,她随时会出剑。
屋外,忽响起一琴声,琴音很杂,显然是个新人在弹奏。
只是不知为何,这琴意仿佛有种魔力,让人忍不住的想附身倾听。
这琴音,不似李慕雪那般超凡脱俗,不似沈清文那般举世无双,她的琴音里,有一说不出的高贵之感。
好似一只华丽高贵的凤凰,降临世间,虽初睁眼眸,却能睥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