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有的苦茶。
越是年龄大的人,越喜欢喝。
沈清文问过他们为什么,有一个叔叔笑着回答他,等你长大就知道了。随后他被同伴踢了一脚,他醒悟过来,连忙改口说,希望少府主长大也不喜欢这茶。
少年初闻这般话,不理解,只知这样显得很大人,所以他爱喝这茶。
少年再想这句话,已成了句中之人,因为相思,他爱喝这茶。
“赵牵挂,你该死。”沈清文举头,透过数万灵根,看着天穹上片片遮挡月光的云朵。
赵牵挂深感同意,“我是该死,只是不是现在。”
沈清文点了点头,这逐鹿城里住着高手,这高手不喜欢逐鹿城染上过多血。今天若是执意要战,他们分不出个谁生,倒是两人都得一同去死。
死不可怕,与这赵牵挂一起死,才是真的可怕。
茶喝完,聊了三两句,当真是够给他面子了。背负英魂的少府主起了身,临走之前与这逐鹿院长约了定。
在今年最后一日,逐鹿城外,他俩分个生死。
赵牵挂同意了,沈清文想起了一件事。他问赵牵挂讨要自己胜利的灵药,赵牵挂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散发朦胧绿光的灵药。
接过灵药,沈清文驾着长剑,从巨灵书里冲出,划破了天穹,他看到了今儿的月亮,真当是圆。
逐鹿子弟们看到沈清文出来,便都下了剑。齐临镇国公见里头没反应,也下了箭。
今天没打起来,两方人都松了口气。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在这件事上他们心照不宣。
剑拔弩张的气氛转眼消失殆尽,只留下今晚去哪喝酒的话题,这逐鹿长街,又恢复了以往平静。
月亮,终是出来了。
圆月上闪着光辉,赵牵挂站在逐鹿书院里。巨灵树,变回了自己院落里那棵掉光叶子,只剩树枝的可怜老树。
他活动活动了身子,心想今儿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主持招生典礼的他,走了几步,停下了脚。
看着自己院落里出现的黑衣身影,赵牵挂苦笑一下,只因这黑衣身影手里拎了两坛酒。
在月色下碰了碰杯,赵牵挂与顾胜王同时喝了一口酒。拎着酒壶喝酒,就是比酒杯来的豪气,他俩同时道了声痛快。
坐在院落里,吹着晚风,顾胜王问了一句:“这样,值得吗。”
“值得。”赵牵挂也只回了一句。
“不怕死?”顾胜王又问。
赵牵挂笑了笑,“你怕吗。”
两人过了三十岁的男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当然是怕了。
“清文会知道的。”顾胜王喃喃了一声,眼神有点悲伤,如今晚的月亮,他又轻声补充一句,“他一定会知道的。”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赵牵挂对顾胜王这感性态度嗤之以鼻,轻哼一声,他留心这四周。
毕竟这表面风光的大赵亲王,实则是连喝口茶都会被人记下的可怜人。
不过今儿也是拖了沈清文的福,可以安安心心喝上一坛酒。只是也就今晚痛快,明儿起,他得更头疼了。
“苦心修炼,不就求个人生快活。顾胜王,你说说看,为什么我们修炼到最后,却是这般下场。”或许是酒的缘故,赵牵挂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想了有段时间,“我们都是可怜人啊。”
“我比你好点,我有个女儿。”顾胜王笑了起来,笑容带有丝丝炫耀。
赵牵挂冷哼一声,不过他语气也缓了下来,“弟妹……”
“啊,孩子出生那天去了,”顾胜王抿嘴苦笑了一下,眼眸微微朝下,他洒脱一笑,“孩子也没活成,好在在山脚下捡到了萍果,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先你一步。”
顾胜王突然大笑,笑声回荡在这只有两人的庭院里,比这寒冬晚风,更加凄凉。
赵牵挂没有出声,这样一对比,还是他更惨点。自己看似有三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他们早就是自己亲哥收买了,随身带三个监视器,赵牵挂恨不得立刻弄死他们。
只可惜,齐临人办事不利,没让三人中死去任何一人。
赵牵挂又喝了一口酒,这是让人最失望的一件事。
夜的后半段,庭院里已没了两人踪影,只剩两无酒坛子,坛子上似乎写了写什么。
在月色下,细细一看,原来是两个名字。
一身青衣,脸上无睡意的沈清文站在自己窗前,看着安静的逐鹿城,他心乱如麻。
常恨人心,嫉妒千载,生年不过百。
谁人徘徊,相思成疾,今晚铁马冰河,入我梦来。
背上英魂长吟,沈清文负手而立在窗前,一身青衣闪着月色寒芒。
无论这赵牵挂此举背后,是什么目的,是恶是善,他都得死。
这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