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慢慢动了起来,云潇脸颊微红,带着些许羞涩,她的掌心托举着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种,瞳眸里映出繁复而清澈的喜悦,像一个正在炫耀的孩子,渴望得到长辈的认可,她一点点的靠近帝仲,将火种托举到他的眼前,两个人的脸都映在火光之中,一个天真浪漫,另一个却是沉重担忧,然后她的声音轻盈欢快的响起来,问他:“漂亮不?”
回应她的是一声几近失控的暴怒,一把将她的手腕握出清晰的血痕,颤抖的回道:“收回去!”
这样的场面忽然让他觉着眼睛有些干涩,下意识的用力紧紧闭了一下眼,再睁眼,云潇躺在水面上,一双眼睛像雪水一样清澈沉静,嘴角边温柔的笑容一如昨夜,他恍若失神,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记忆在脑海里疯狂的汹涌,他似乎身临其境过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慌,又清楚的明白那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明明没有说话,却有一个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入耳中:“火种已经可以取出来了,终焉之境的位置也知道了,我可以救您啦……”
他赫然惊起,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潇,原来帝仲一直以来在自己身上感到的共存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一颦一笑,一呼一吸都好似触手可及,难怪让他深陷其中分不清界限,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坚定的回道:“不想,我早就习惯这种生活了,也不想再和他分离。”
“啊?你……你认真的吗?你不是一直都很烦他,有他在,你一点隐私也没有。”云潇吃惊的瞪大眼睛,萧千夜的眼中却如深渊一般看不见底——他不是不想脱离这种微妙的共存,只是不能让云潇牺牲去换取自己的自由!他宁愿这辈子都和另一个男人绑在一起,也不要云潇再为他付出任何的牺牲!
“我、我……我其实还蛮喜欢他的。”萧千夜忍着心底的不安,勉力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脸,只是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过违和,连云潇都被惊得半天没吱声,好久她捂着嘴笑起来,细细琢磨了一番这些话,暗搓搓推了他一把,凑到耳边不嫌事大的吹了口气,咯咯说道,“你真是越来越像你哥哥了,他和明溪最多也就是在飞垣上传的沸沸扬扬,你刚才的话要是传出去呀,哈哈,怕是全部流岛都要沸腾起来了!”
“不是那种喜欢!”或许是这么多年被大哥的事搅得心中一直有个化不去的疙瘩,他竟然一本正经的为自己辩解,头皮一阵阵发麻,云潇的眼中掠起一丝笑意,嘀咕,“这么紧张,反倒显得你心里有鬼一样。”
“你每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萧千夜被她三两句话的调侃逗得面红耳赤,喘了几口气,似乎稍稍平静了一些,一把将她从水里面拎了起来,没好气的骂道,“这里可是雪地啊,你想造个池塘养鱼吗?”
云潇这才发现埋着自己小山包一样的雪堆已经在火种的热力下全部融化变成了水,虽然气温极低,但只要她在附近,水就不会被冻结成冰,她赶紧跳到旁边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水珠,用手掌拂过湿漉漉的衣服,又瞄了他一眼,笑道:“要不要我帮你烘干衣服,你这幅模样走回去,铁定会被冻成冰柱吧!”
萧千夜瘪瘪嘴,一贯在口舌上说不过云潇的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闭嘴,然后展开手臂对她使了个眼色,云潇虽然被他的表情逗得直发笑,还是赶紧跑过去帮他弄干了衣服,水汽在冰天雪地里弥漫,遮掩了视线,宛如梦幻般不真实,他本是一动不动的任凭摆布,只是隔着朦胧看着她低垂眼帘认真的控制着火焰,像一个贤妻良母,让他心动。
“阿潇。”他忽然开口叫了一声,云潇头也没抬,用鼻腔发出一个音,“嗯?”
他想了想,没有回话,而是继续喊了一声名字:“阿潇。”
“干什么?”云潇奇怪的看向他,他笑呵呵的,轻揉的风卷起身边的桃花瓣,吹落在缭绕的水雾之间,那张因长久的疲惫和奔波略显瘦削的脸颊久违的显出了几分柔和,他把云潇往怀中拉了拉,扯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透出些许宠溺,些许怜爱,回道,“没什么,就是想听你答应。”
“有病!”云潇微微蹙起了眉,眨了眨眼睛嗤笑着锤了他一下,牵着手说道,“先回去吧,我被你埋了一天,都要饿死了。”
萧千夜点点头,想起裂缝深处的险情,心中担忧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