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一般喃喃自语的自责:“我为什么会把你留在无言谷?我不是轻信了上天界,我只是害怕,害怕你有身孕之事被师父师叔们知道,更害怕他们责备我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我不该把你留下的,任何时候,我都该在你身边,而不是将你托付给其他人。”
沉默片刻,萧千夜咬了咬牙,艰难的抬头,又仔细地看了看云潇的面容,低道:“阿潇,直到秋水师叔死去,我都没能对她改口喊一声‘娘’,你会怪我吗?我真的太懦弱了。”
云潇的手也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终于剧烈的一颤,心中一阵惘然,神情茫然的往后缩了一下,那时候在钟鼓山下,她眼睁睁看着娘亲被困在献祭之阵中,心脏被魔物夺取只剩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她本能的第一反应也只能是拉着帝仲的手苦苦哀求,奢望传说中的神之领域真的能力挽狂澜起死回生,直到萧千夜将她拉回到天征鸟上,用手遮住眼睛不让她看到最后的惨况,那时候的她才真的明白过来,人,真的是很无奈的生物,除了看着,别无他法。
这几日她在梦中反反复复见到自己的娘亲,她坐在论剑峰,每天都在温柔的等着自己回来。
她越不说话,萧千夜的心里就越加自责,云潇用力吸了口气,忽然用手掰过他的脸,认真的道:“明玉长公主一事一直都是我娘的心病,这么多年来虽然她不提,我也知道她心中有一个愧对多年的人,否则她不会明知五公主身上带着虫印还毅然涉险,如今五公主终于从中挣脱得以重获新生,我娘……我娘若是在天有灵,应该会很开心吧。”
萧千夜抿抿嘴,她分明眼中含着泪水,还是故作镇定的说这种话来安慰自己!
“好啦好啦,都过去了就不要一直提了。”云潇捏了捏他的鼻子,低下头忍了一下泪水,然后才勉强的挤出一个笑脸,抬手指了指屋外,拉着他的袖子来回晃了晃,哀求道,“我其实醒了好久了,就那天偷偷去看你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可是唐师姐不让我下床,现在躺的腰酸背痛腿都麻了,你能不能带我出去就在外头的广场上透透气?”
萧千夜犹豫了一下,转头往门外望过去,这时昆仑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残阳余辉微弱地洒在皑皑白雪之上,透出一种宁静又壮阔的美。
“求你了。”云潇立马贴过去撒起娇来,萧千夜最怕她在自己眼前这幅模样,真的是想拒绝都拒绝不了,他认真的想了想,自己站起来俯身将她拦腰抱起,又扯了一条厚实的毯子裹在身上,然后才抱着她一起走出去透气,云潇却是呆住了一瞬,然后噗嗤笑出声,乐呵呵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小声的说道:“喂,你个呆脑子,我是说我躺了这么久自己想下来走走,不是让你抱着我出去看日落好不好?”
“那不行。”萧千夜想也没想的一口拒绝,他本就说不过云潇,这时候干脆不和她废话争执,任凭她在怀里捏捏捏捏的说着歪理,愣是一个字也装作听不见,直接抱着她绕着鹿吾山的大广场绕了一圈,他脚步极快,又刻意加快了速度,广场上本就有许多弟子,这会奇怪的看着他抱着个云潇走的飞快,一人骂骂咧咧,一人沉默不语,好不尴尬。
在鹿吾山的三个方向,唐红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故意别过头去当作没看见,凤九卿蹙起眉峰,忍了心中一口气,想想也还是算了,只有明姝公主在自己的房中深深的看着他们,自嘲的咧嘴笑了笑。
这一圈下来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又立即回了房间,云潇气的满脸通红,憋了半天才闷闷骂了一句:“你好敷衍!”
萧千夜给她盖好被子,试了试对方额头的温度,这才松了口气不紧不慢的安慰道:“养伤要紧,你还要陪我去很多很多危险的地方,没有个好身体怎么行?”
云潇眨眨眼睛,心头郁闷,看来气还未消,萧千夜赶紧凑过去好声好气的哄了一番,好不容易见她脸上轻掠过一丝微笑,心里才松了口气,趁热打铁取出唐红袖塞给他的药囊,劝道:“这是月白花丸,应该是从烈王那拿来的,阿潇,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讨厌上天界,可是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月白花生长在灵兽遗骸上,对你是极有用的,听话,把药吃了。”
云潇眉头一皱,才泛起红晕的脸颊瞬间又黯淡了下去,冷冷道:“我不想吃他们的药,我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这句话脱口的同时,萧千夜无意识的按住额心,感觉脑袋抽了一下,莫名空白了一瞬。
他不动声色的镇定了一会,心中疑惑,奇怪啊……那家伙明明在神眠之中,竟然还会对云潇的话产生悲痛的情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