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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他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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痒。

    好痒。

    这是什么劣质涂料?

    “别抓!”

    贺穆兰抬起的手被狄叶飞吓得一颤,硬是又放了下去。

    “你现在是我‘冷毅刚强威武不凡’的女武士首领,若是挠习惯了,以后就会在大众广庭之下做出挠脸这么轻浮的举动,岂非坏了你的名头?”

    他的眼底全是笑意。

    “我又不是挠你脸!”贺穆兰压低了声音反驳,“哪里轻浮了?话说回来,你脸上也涂了妆,不痒吗?”

    听说古代的粉都是铅粉呐。

    “不痒。”

    狄叶飞硬邦邦地回她。

    贺穆兰和狄叶飞现在正受到袁家的邀请,前往项城大同坊袁家开设的一家酒馆商议事情。

    狄叶飞原本已经和袁家说了,不会在太守府外的任何地方议事。但那边透出来消息,若她亲自去谈,她看中的那个铺子也许可以压低几成价钱。

    所以狄叶飞就“应邀”了。

    狄叶飞的西域公主扮相委实艳丽的惊人。那太守夫人原本就在西域生活过,她从西域带来的娘子们似乎在狄叶飞身上找到了创作的激情,无论是眼线还是眉角,无论是朱唇还是不用打耳洞就可以带的耳夹,无一不装饰的精致动人。

    她们甚至在狄叶飞的眼下泪痕位置黏了一颗红宝石做成的小痣,狄叶飞每次侧脸视人的时候,贺穆兰脑海里只能回响四个字:

    惊。心。动。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贺穆兰都不曾“惊心动魄”过。姿色只能勉强算是中等的她,等当上法医以后,就连相亲都不会有男人会留下电话号码,所以贺穆兰一直很好奇长得漂亮成这样的姑娘是什么感觉。

    她莫名其妙的就问了狄叶飞。

    “我怎么知道!”狄叶飞狰狞地叫了起来!

    “你莫恼你莫恼!”贺穆兰吓得赶紧去抚他的眼角。“你自己都说了你现在已经三十四了,不是二十四,表情一夸张就有眼纹,你还要维持你西域丽人的本色,不能出现皱纹吓人!”

    狄叶飞被贺穆兰堵的缓不过那口气,连吐气都变成了长气进短气出。

    “主人,到了!”门外一个白鹭的声音传了进来。“请您下车。”

    “嗯。”

    袁家在项城管理商铺和生意的管家袁安,早就在“酒中仙”门口等候这位西域“公主”多时了。

    远远的,他看见描画着金色花纹的宽大马车从坊道的另一头缓缓驶来,马车后跟着几辆大概是仆从坐的小车,主马车旁有四名身骑白马的高壮骑士护卫。

    驾着马车的少年黝黑脸皮,长相憨厚,上臂的肌肉贲起到那冬衣都遮挡不住,一看就是练家子。

    马车在酒中仙门口停了,从主车后面的小车上下来两个褐发的美貌侍女并两个白肤的力士,力士手中捧着猩红的羊毛长毯,在袁安的诧异的眼神中从酒楼门口一直铺到主车门口。

    两个侍女走到酒楼门口,先给袁安行了个礼,报了身份,就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话问可以不可以去等下议事的雅间看看,当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们转身回小车里,又下来两个侍女,四个侍女捧着几个大匣子先行进了“酒中仙”。

    这时候,四个身骑白马的西域武士才滚鞍下马,三个守住马车的三个角,一个趴伏在马车旁,竟是要以自己做车凳。

    这四个西域武士正是狄叶飞其中的四位异族亲兵,此时做这场戏是心甘情愿,也无所谓折辱不折辱,正是合适。

    拓跋晃调来的几个白鹭做了跑腿使唤的下人,分坐在马车的车辕上,待白马骑士下了马,立刻对着主车里说道:

    “主人,到了。”

    “请您下车。”

    先从车里跳下来的是一位黑衣黑甲的女武士,脸上绘着繁复的花纹,她一下车,那一身凌厉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袁安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被回视过来的冰冷视线惊得心惊肉跳,等她扭过头去,后背都已经湿了一大片。

    这……

    这莫不是个女杀星?

    那女武士四处查看了一下,确认无误后,那狄姬夫人在车厢里“嗯”了一声。

    这一声短促而轻柔,却让一旁躬身候着的袁安酥了半边身子。

    然后袁安就看到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景象。

    一身白衣,头戴白羽的绝色美人神色淡漠地从车厢里露出了身影,带着一种出尘脱俗的姿态踏上了骑士的脊梁,金色的长靴踏在他的背脊上,就像踩着平地那般轻盈。

    当“她”看见了一旁候立着的袁安,立刻偏了偏头。

    “你就是袁家那位主事?”

    声音颇有磁性,还带着一股子西域的奇异音调。

    她竟比完全直着身子的袁安还要高。

    袁安老脸一热,腰躬的更弯了。

    “是,小的袁安,是袁家在项城的主事。”

    “进去再说吧。”

    那下马做车凳的骑士,在狄叶飞双脚沾地往前走的的时候就飞快的站起了身子。贺穆兰看着他晃了晃脚跟,脸上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

    狄叶飞虽然装成了一个女人,看起来也是又瘦又长,但他确确实实是个男人,骨架的分量和女人完全不可比,换句话说……

    ――沉得很。

    那个亲兵脊梁骨没断吧?

    做狄美人的亲兵可真惨。看那爬起身的速度,想来平日里陪练武艺的时候没少被揍趴下挨踩。

    待袁安和几个其他管事领着这位西域的传奇美女进了雅间后,各个都愣了一愣。

    桌上的摆设全部换成了在袁家坞都看不到的精致玉器,桌上放着一瓶细长口的玉酒瓶,那玉极薄,光润透亮,可以隐约见到里面的紫红色酒汁。

    “喧穷苦,比不得大魏富强,唯产一种叫做‘美人泪’的葡萄美酒,世人皆喜。此次东来,带了几瓶,既然来的是酒楼,不妨共赏之。”狄叶飞也心痛那瓶酒,可是还得做出不怎么在乎的样子客套几句。

    美人泪是真的,玉瓶也是真的。

    费羽太守为了搭上太子殿下,真是蛮拼的。

    袁安一听到是“美人泪”,吓了一跳。

    这酒是西域鄯善国的特产,难不成这位“公主”居然是鄯善国的皇室?

    若是那样,袁家坞壁只派出他这么一位主事来议事,实在是太怠慢了!

    难怪这美人从下马车开始到现在都没笑过,连个客气话都没有。

    “您,您实在太客气了。”

    狄叶飞在众人的拥簇下坐了主座,对于这一点,袁安和几个主事屁都不敢放一个。贺穆兰虚按着腰间的宝剑立在狄叶飞的身后。

    她的磐石是把大剑,太有代表性,所以此刻她腰间佩着的是狄叶飞的剑。

    “狄姬夫人是想买袁家商行在大同坊正中的那几间铺子?”袁安见气氛被完全不主动开口的狄叶飞弄的有些僵硬,立刻扯了一个话题出来。

    “不是。”

    狄叶飞在几个管事露出的诧异表情中继续开口。

    “我要买你们在大同坊的所有铺子。”

    呃。

    贺穆兰听了狄叶飞的话,惊得一咬舌尖才没失态。

    剧……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说好的杀价杀到袁放出来呢?

    ***

    陈节从答应白马“考虑考虑”以后待遇就得到了明显的提高。

    首先,他从一开始住着的那间放乐器的杂物室移到了可以见光的小屋子,虽然还是不能随便出屋,但大冬天能见到阳光,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其次,卢水胡人们开始给他上药了。

    那是一种红色的药油,涂上去的时候十分清凉,但他们很快就拿一种温润的水囊敷在他的肋骨伤处上,清凉便转成了一种火辣,如同能够直接沁入骨头里那般往骨缝里钻去,舒坦的他恨不得长叫几声。

    他早就知道卢水胡的伤药十分有名,这些不停征战的战士们可以不带粮草,不带甲胄,但伤药却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一直照顾他的依然是那个叫茹罗女的姑娘。从乐器室转到可以视物的屋子他才真正的看到了这个柔然姑娘长的什么样。

    柔然姑娘骨骼大多粗壮,这位倒是娇小的很,面容也清丽,只是脸上似是得过什么病,满脸都是麻点。

    “我刚刚被卖到这里的时候染了一种怪病,高烧不退还起了不少疹子,等我好了,脸上就有这个了。”茹罗女有些难过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若不是这边的管事说我得了这个以后再也不会得,可以留下来服侍患病的主子,我大概就被填了这后院的湖了。”

    “所以这里谁得了病都是你服侍吗?”陈节好奇地补问了一句。

    “我哪有这样的身份。”茹罗女摇了摇头。“我只伺候……”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得了病的姑娘。”

    ……

    得了病的姑娘?

    这里果然是妓馆吧!

    不是妓馆也是私娼聚集的地方!

    “你为何会被卖到这种地方呢?”陈节叹了口气,“柔然人虽然在大魏不像汉人那样,但至少比杂胡要过的好一点吧?”

    “因为打仗啊。”茹罗女十分自然地回答他,“每次一打仗,北方的柔然人会劫掠我们,南边的魏军也会把我们当做异类。我们做不了工,没有了草场也放不了羊,我们又不会种地,只好到处附庸,男人们跟着鲜卑贵族去打仗,或者去修葺城墙,女孩子就想法子去大户人家做奴婢。很多鲜卑贵族喜欢养柔然女孩。”

    “我已经很好了,被卖到了南边,虽然得了怪病也没有死掉。可是很多同伴被卖来卖去后,都因为染豺者卖不掉饿死了。”

    茹罗女的眼睛里泛起水光。

    “为什么要打仗呢?既然败降了为什么又要反呢?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分柔然人、鲜卑人、杂胡人和汉人呢?”

    “你也是位大人吧?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陈节搓了搓脸。

    在这种时候,他只能想到还好自己的将军不是这样柔弱的女孩子,他家将军是那种即使是打仗也能活下来的女人,实在是太好了。

    这很卑鄙吧?一个女孩子带着泪意问他为什么要打仗,而他却想的是其他的东西。

    “我不知道。”

    陈节想起了自己在虞城听到的那些传闻。

    “我不但不知道为什么都是大魏子民还要分柔然人、鲜卑人、杂胡人,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世道还要把男人和女人都区分开。明明有些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女人能做的事男人也未必不行不是吗?”

    “我……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我一直都在军中,主将叫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大帅叫我们去打哪儿,我们就去打哪儿。凉国、蠕蠕、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国家,我们不能违抗。服兵役就是,从此以后你都不是你自己的了,什么时候军中不需要你,你才能解甲归田。”

    陈节脸上的迷茫比茹罗女还要重。

    “你问我为什么要打仗?那不是最上面的人考虑的问题吗?你该问的是更大的大人,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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