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汉奸,还活个什么劲?羊偷儿,你我的恩义,也就到此为止了。”
羊倌便道:“怎么?你们投得了反贼,我却投不了清廷?”
“那他娘能一样吗?!”
那边德州帮诸人还在大骂,羊倌哈哈一笑,转头对身边一人道:“怎么说?早与你说了,我漕运码头上这帮兄弟都是好汉,瞧不起谁?”
那人不屑地撇了撇嘴,从怀中掏出两锭大元宝一抛,被羊倌接过、揣进怀里。
见这一幕,花爷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便又重新落座。
鬼泥鳅眉头皱了皱。
“羊偷儿,你几个意思?”
下一刻,羊倌从身后一人手上接过一个包裹便向他抛过来。
鬼泥鳅一把接过,解开一看,却是愣在那里。
“乃乃个熊,这都烂了你还拿来……”
灰狗心中好奇,目光看去,只见那包裹中是个腐烂的人头,烂肉和石灰混在一起,让人见之作呕。
“当家的……这他娘的谁啊?看样子是个建奴……”
“额尔克戴青。”羊倌道:“建奴那边的三等侯。”
“俺又不认得这人。”灰狗道。
羊倌伸出手,拿起桌上的扒鸡撕下一根大鸡腿,道:“老子这一趟跟着怀远侯去辽东,杀的可不止这一个三等侯,建奴的贝子、贝勒、郡王、亲王……还有他娘的皇……”
“皇太极?!”花爷脸色一变,又倏然站起。
“羊偷儿,你是跟着怀远侯去的辽东?!”
羊倌还未及回答。
“你刚才是在试探俺们?”灰狗大喊一声,整个人已冲过来,凑在羊倌面前。
“乃乃个熊,你试探俺们?!”
一股大葱味扑面而来,羊倌只觉头一晕,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应道:“试探你就试探你,想咋的?”
“好!”灰狗大喝一声,赞道:“好汉子!刚才骂你三孙子是俺的错。俺干了这一坛给你赔罪……”
话音未落,他举着那大酒坛便是咕噜咕噜地牛饮。
羊倌便将灰狗拉了拉,道:“行了行了,知道你是直来直去的好汉子。坐,坐下来我与你当家的有话说。”
诸人重新落座,鬼泥鳅的目光便在羊倌身旁那几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只见他们个个带着杀气,那种凶悍却与自己这些江湖人完全不同……
其中一个年轻人戴着帽子,脖子上围了块破布遮着下巴,又低着头,看不清模样,但浑身那种威势却是掩都掩不住,显然有些不凡。
鬼泥鳅也不多看,转头与花爷对视一眼,果然见花爷的目光也落在那年轻人身上。
那边羊倌说起辽东之事……
听着听着,堂中一众豪强便渐渐红了眼。
建奴洗劫山东两次,杀山东二十余万人,又俘获人口数十万,堂中人皆有亲朋故旧或被杀或被掳,听得这一段事便不由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待得知白老虎身死,鬼泥鳅与花爷放声大哭。
他们本以为白老虎只是这次没和羊倌一起来,却全没想到他已埋骨异乡。救命之恩未报,两人便又拿了牌位,咬破手指以血写了“恩公白老虎”放在堂上,洒酒奠祭……
良久,诸人又哭又醉,堂中一片杯盘狼藉。
鬼泥鳅已是哑了嗓子,红着一双眼,看向羊倌,道:“我知道你今天来想要干什么,你想要扶楚?但你来晚了啊,我已经投了瑞朝……这瑞朝总归还是我们汉人的朝廷,我看那吴阎王军容盛大,想来很快能安定天下。昨日我见了李柏帛,这小子也厉害啊。三下五除二拿了德州漕仓,替我们罩着漕运……我真没办法啊……算了,啥也不说了,说到底,老子也要考虑这两万帮众的生计……”
“我知道。”羊倌笑了笑,道:“不逼你。”
花爷便道:“羊偷儿,真不是当家的想反楚朝,实在没办法啊,这运河上多少张嘴等着吃饭?兄弟们都是拖家带口的。那李柏帛说的不错,‘百万漕工衣食所系’,他能看到这一点,这瑞朝想必也差不到哪去。要是能尽快平定了战乱,对大家伙都好……”
他酒喝得多,脸色泛红,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但看着羊倌,眼神颇为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