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纶闭上眼,倚在椅背上,叹道:“这些年来,我们自认每一步都走对了……但有时候未必做对了,事情便能好。”
忽然,有下人通禀了一声,接着恭恭敬敬地将一摞公文放在左经纶案头。
左经纶执起最上面的公文一看,竟是愣在那里。
“老大人,怎么?”
“自己看吧……老夫还是没想到啊。”
宋礼接过看了一眼,眼睛一眯,喃喃道:“王笑……果然是个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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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父皇。”
延光帝目光若在王笑脸上。
那少年还是一脸纯良恭谨的模样。
如今看来,他的演技竟是比许多老臣还要精湛。
但对于王笑而言,他形象就只适合这种戏路,倒算不上难演。
此时也不是正经早朝,延光帝便也随意了些,倚着御塌,有些懒洋洋的样子。他如今愈发有些打不起精神。
“你愿意去辽边?”
“儿臣愿意。”
延光帝有些意外,目光便稍稍温和了一些,道:“到了之后有几件事,一是替朕传旨封秦成业为宁远伯;二是押付辽饷,安抚关宁军;三是查清楚秦成业是否有投降建奴之心;四是,今冬绝不能再让建奴入塞……”
等延光帝吩咐完,王笑行礼道:“父皇交待的这几桩差使都不好办,儿臣能办多少,就尽力办多少,死而后已。”
延光帝微微有些不悦,又打量了他一眼。
他只当自己没听到这句讨价还价的话,又道:“你是驸马,依祖制不得参朝。但如今临危受命,朕给你封个侯……”
王笑一愣,心说:我替你平叛不封、赈灾不封,如今要让我办事了倒是封得挺痛快呀?
“儿臣不敢,儿臣受之有愧。”
“你要代朕传旨恩赏秦成业,没有一个身份不行。”延光帝也懒得与他虚话,淡淡道:“便封你为怀远侯……”
“儿臣谢恩。”
事情谈完,一老一少对望了小会功夫,再没什么话说。
往日延光帝倒还觉得与王笑聊天蛮有趣,如今恼他拉拢王芳、高成益、杜正和这些人,心中只剩提防,再看这小子便觉得分外碍眼。
却听王笑道:“父皇近日看着憔悴了些,还请保重龙体。”
“知道了。这次的差事好好办,勿让朕失望。”
“是。”
话到最后,延光帝看到王笑目光确实带着些关切,终究还是舒缓了些,又道:“你此次肯接这个差事,朕心甚慰。你若真是个忠心的,往后有些事少掺合些。”
王笑心知他说的是储位之位与京中兵权之事,便打算再表一表忠心。
但话到嘴边,他忽然又想招揽杜正和的计划。想了想之后,他终究还是说道:“儿臣对父皇的忠心天地可鉴。儿臣若有别的心思,早劝齐王殿下到江南去了……”
延光帝眉头一皱,忽然想到杜正和也说过这句话。
——看来,杜正和不可再信了。
他有些烦燥起来,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王笑缓缓退出大殿。
从殿外远远看去,龙椅上的人显得有些孤独。
王笑心中一叹。
他其实很想安慰延光帝几句,但最后反复掂量,还是选择了去引发猜忌。
“父皇啊,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你生来注定是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