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兄勿要如此说。”王珍笑劝道:“张兄行事,我心中只有敬佩。只是,我不想入朝,有自己的理由。”
王珠看了大哥一眼,默默饮了一碗酒,倚在椅背上。
欢宴过后,又是一番萧索。
大哥若想入朝为官,不仅是今科能中榜,上一科就能中榜。
三年多以前没中,是因为他不想自己冒险去行刺东宫,于是殚精竭虑地定计想让唐中元攻京。
这一科不中,他亦是因为自己。
忠孝、仁义,终究是因为自己的任性,让这个兄长一世难全……
换作别家兄长,谁会将自己的前途赔给自己这样发了疯魔的弟弟?
闭上眼,亡妻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上来。
他思念至此,心中恨意愈烈。
周肇,全都是因为你!
王珠猛然睁眼,高声笑道:“张兄行事,我心中亦是羡慕!黄沙百战穿金甲,一将功成万骨枯。哈哈哈。快意!”
他盯着张永年,一碗酒痛饮入喉,心道:
——我实在是羡慕你这一身杀人技艺!
张永年看着王珠,忽然有些恍神。
他能感受到那一双眼眸中的杀气。
“能与珍兄的两位贤弟相识,是张某的大荣幸!”张永年也是饮了一碗,大声道:“今日喝了珠兄弟许多酒,往后但有差遣,我再所不辞。”
王珠微微眯了眯眼,心道:差遣?哈,可惜你是个忠君报国的。
张永年却是心道:珍兄弟与珠兄弟不愿学着吃人,可那位附马爷,却是天生就是能吃人的。
“能吃权贵者,方可披蟒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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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饮了一壶酒,颇有些憨态可掬的样子。
缨儿也饮了几杯酒,脸上便泛起两坨红晕。
对于缨儿而言,和少爷一起喝酒,是颇为新鲜的体验。
两壶女儿红都是带着桂花的香甜味的,颇有些好喝。
“缨儿,有一天你也会不在我身边吗?”
王笑忽然低声问了一句。
缨儿便应道:“缨儿怎么可能不在少爷身边呢!”
末了,她又道:“就算少爷迎娶了公主,缨儿不能跟去公主府,那也还是少爷的丫环。”
一脸坚定的样子。
王笑摇了摇头,道:“我不尚公主了,我说过了,我们逃到江南去。”
“少爷啊,你又在乱说了。”缨儿道,“府里最近许多人都在说江南那地方不好呢,说是冬天没有炕……”
“傻丫头,那是爹乱说的。等你到了那边,你才知道江南的好。”
他说着,借着酒意便开口唱了一句:“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
缨儿眼睛一亮,极是捧场:“好听!”
王笑又微微皱眉,道:“但江南也好不了多久,我带你到海峡对面去。”
缨儿道:“少爷啊,一定要走吗?前几天青儿替我问二少爷你去了哪里,二少爷说‘想必是菩萨点化了你家少爷,让他开了窍,跑去救国救民了吧’,少爷你不是应该留在京城做大事吗?”
王笑:“……”
“二哥那是反讽的语气,你没听出来吗?”
“我是听青儿转述的啊。”缨儿道。
“很明显啊,他说的时候肯定还臭着脸,这样呵呵笑一下。”王笑道。
“可是缨儿也是这么觉得啊。”
王笑吐了一口气,心中自嘲地笑了笑。
救国救民?
世人皆当自己聪明,把上位者当成傻子。以为换个人上去便能救得了天下?
人家一辈子的政冶经验,从万千举子中选出来,在庙堂暗涌中活到最后,对楚朝的大小问题心若明镜。
自己呢?不过是普通人。
上辈子只不过是想活成一个中产都需要拼尽全身气力。
在淘卖货,被买家怼了,屁都不敢应一句。
而眼前这个吃人的世道,想活下去都难。
不说唐中元、皇太极,只说今日那庙堂上的衮衮诸公,哪一个不是老奸巨滑?
钱承运从高高在上的刑部侍郎到沦为阶下之囚,只在那些人几句话之间。
龙椅上的陛下,喜怒只在转瞬,想杖杀谁只凭一己好恶。
这次要是被他打死了,有谁会出来替自己问一句律法人权吗?
“还是得走啊。”王笑叹道。
那个淳宁公主,也不是善茬。
等唐芊芊回来,自己就该准备跑路了。
两壶酒喝完。
主仆二人微醺地聊着天。
王笑道:“缨儿,你知道吗?我今天救了大嫂的舅舅,可是他居然一点都不感激我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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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
白义章越想越气,睡着睡着,猛然从榻上坐起来,一拳打在棉被上。
“王笑!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怎么能故意把我的底牌随手打出去?!”
“你还敢把本官挟持到你那个破烂产业园上面去,入股个屁!装傻充愣占便宜的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