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
“慕天的新人加入《无险不欢》摄制,这件事你怎么看?”
殷席停顿几秒,直接做甩手掌柜:“我不管过程,只看结果。”
“包括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乔微凉试探着问,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这次的官司,算是顾纪生的宣战,不得不承认,他的手段有些高明,但越是这样,乔微凉越是斗志昂扬。
殷席还是只有一句话:“只要你做得干净。”
意思就是,只要她做得干净,不被人抓住把柄惹出是非来,他都可以容忍接受?
乔微凉压下心底的激动:“嗯,我有分寸。”
只要对方不主动挑事,乔微凉其实也没打算惹事生非,毕竟这个节目,牵扯的利益面很广。
但看顾纪生现在的动作,想相安无事的录制完节目是不可能的,所以,乔微凉现在有些跃跃欲试。
她很期待慕天垮台的那天,顾纪生会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自己。
是勃然大怒还是面无表情?
无论是哪一种,乔微凉都会很开心。
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的,只是来得早晚不同。
在办公室忙了一下午,去食堂吃过晚饭,乔微凉继续回到办公室准备加班,伸懒腰的时候看见楼下多了几个横幅,二三十个大爷大妈围在公司楼下,底气十足的吼着要求开除自己,还死者一个公道。
据说这些人都是死者的亲属。
她和周涵认识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她家有这么多亲戚?
乔微凉揉揉脖子,做完一套健身运动拨了何帆的内线。
“底下有人聚众闹事,给朝阳日报、民辉日报和法律在线栏目的主编打电话,麻烦他们派人来做个外访,这件案子的独家可以优先给他们。”
“好。”
挂断电话,乔微凉心无旁骛的继续办公。
二十分钟后,三辆面包车停在公司楼下,一群记者从车上冲下来,镜头和话筒对着喊得面红耳赤的一位老大爷。
老大爷一看见摄像机更起劲了,瞪大眼睛,一开口就泡沫横飞:“建洲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就这么白白去了,必须要严惩凶手!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这大爷估计年轻时候是演讲能手,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说下来,旁边的记者愣是没一个能插上话。
等大爷说完了,其中一个记者才找着机会问问题:“大爷,请问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甭管我和他是什么关系,这件事我知道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别人欢欢喜喜过年的时候,人家孤儿寡母冷冷清清的过日子,这凶手必须得抓出来严惩!有钱人的命是命,咱普通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这话一上升到这个高度,就开始引起阶级矛盾了。
眼看局势要控制不住,一个记者连忙问:“请问大爷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电视上不是每天都在播吗?难道电视上播的还有假?”
这大爷说话很有技巧,作为媒体同仁,这些记者当然不能说之前的播报是有误的,但也不能让事态这么继续发展下去。
“也就是说,大爷您并没有亲自了解过这件事的缘由?”
“我上哪儿去了解?我又不是警察!”
大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是啊,他又不是警察,难道还要他去查证取证?
“据媒体报道,这件案子五年前就已经结过了,法院当时是判定当事人无罪释放,大爷您是有什么依据来质疑法院的裁决吗?”
“你……”
话到了嘴边,大爷刹住了车,显然还是很有分寸的,这种话,还是不能当着大众媒体直接说出来。
“你是和凶手一伙的吧!?”
大爷指着问话的记者质问,记者扬扬自己胸前的工作牌:“大爷,我是法律在线栏目的外拍记者,我叫凌睿。”
这话一出,这些人的脸色变了一点。
法律在线这个栏目和其他的娱乐节目不一样,它是公认的主流媒体,栏目上出现的案子都是在公安机关备底过的真实案件。
它更像是一个普法栏目,节目内容是简洁严肃的,他们的工作也是极为严谨的。
每一次的报道,都会站在法律层面,绝对不会出现具有引导性的话语。
“你……你既然是记者,就要传递正义,揭露现实的黑暗与不公平!还死者一个公道!”
“大爷您说得很有道理,但公道不是信口开河,是要靠证据说话的。查证取证是公安机关的事,受理审判是检察机关的事,而真实的记录和传递真相,才是我们记者要做的事。”
凌睿说话的时候很严肃,也很理智。
他没有偏帮任何人,但在场的人莫名没了声音,讷讷的看着凌睿。
这是一个严谨的新闻工作者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慑。
他们不追求收视率和民众的追捧,也不对事情的对错做主观臆测和评判,他们需要做的,只是传递事实真相,让民众知法懂法,引以为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爷有些底气不足的问,眼神也明显有了几分闪躲。
凌睿没回答,转而抛出另外一个问题:“请问大爷您们在这里集会向有关部门申请过了吗?”
“我们……我们就是在这附近转转,有问题?”大爷吞吞吐吐的回答。
凌睿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笑,目光落在后面那些横幅上:“您们拉着横幅在这种露天场合转转,好像也是不太符合国家规定的吧。”
凌睿话还没说完,这些人就赶紧收了横幅塞进包里。
“我们这就走。”
“稍等一下,我看大家对这件案子十分关注,还想对各位进行一下民意调查。”
凌睿说着示意摄影师跟上,那些人立刻遮着脸跑了,回头,连那位大爷都已经钻进了出租车里。
等这些人走了,何帆带着两个工作人员出来迎接他们上去。
那两个人走在前面一些,何帆走到凌睿面前和他击了个章:“师兄,谢谢。”
“别谢我,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凌睿撇清关系,脸上的表情并不比刚刚缓和多少。何帆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他这个师兄,脾气还是这么冷硬。
上楼,会议室已经腾出来,乔微凉坐在里面。
“麻烦各位跑了一遍,真是不好意思,如果有什么采访要求,我一定全力配合。”
“我们只需要稿子,不用画面,不如请睿哥来问吧。”
朝阳日报的记者客套的说。
在这个行业,凌睿他们挣的可能没那么多,知名度也没有那么高,但在同行中的专业性和权威性都是毋庸置疑的。
凌睿也没有推脱,简单布置了一下就开始采访。
收音话筒在摄影机下面,乔微凉只要对着镜头说话就行了,凌睿站在摄影师后面问问题,并不出镜。
“乔小姐,请问死者真的是你撞的吗?”
“是。”
“你还记得当时是什么样的场景吗?”
“当时我开车在高速上,时间已经是晚上了,突然有人从路旁冲出来,我踩了刹车,但已经来不及了。”
“请问你当时的时速多少?”
“时速90迈,但那里限速120。”
“你喝酒了吗?”
“没有。”
“你认识死者吗?”
“不认识。”
“对于死者家属现在的控告你有什么感受?”
问完这句话,凌睿眼眸犀利的盯着乔微凉不放。
他的眼神很明亮,好像任何的谎言和掩饰都会在他眼前无处遁形。
在这种目光注视下,乔微凉有种自己回到了五年前的审判场的错觉。
片刻的沉默后,乔微凉冷静的回答:“我相信法律的裁决。”
“乔小姐的回答很完美。”
凌睿观察得很仔细,他用了‘完美’这个词,意味不明。
乔微凉可以明显感觉到,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何帆想上前解围,被乔微凉一个眼神制止住。
乔微凉坦然的迎上凌睿的目光:“这件事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回忆,五年前,我接受了警方的审讯,五年后,这件事再曝出来,引起更大的社会反响,我不可能毫无准备的接受媒体采访。”
“也就是说,在接受采访之前,你想过我会问什么问题?”
“是。”
“警方的问题呢?你也会经过‘深思熟虑’后再作出回答?”
深思熟虑这个词,在这里可不算是什么褒义词。
乔微凉勾唇,眸光发亮,自信又得体的开口:“我只是会尽可能的回忆事发时的细节,以求更精准无误的将最真实的情况反映给警方。”
乔微凉的意思很明确,她的思考并不是为了应对警方,而是更好的配合警方。
采访一共进行了二十多分钟,在凌睿让摄影师关掉摄影机的那一刻,在场其他人都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刚刚这里的气氛,就像电影里的刑侦审讯一样,极其考验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乔微凉的表现没有其他人那么夸张,起身活动活动手脚,走到凌睿身边朝他点头致谢:“今天辛苦了。”
凌睿居高临下的看着乔微凉,眼神带着看透一切的审视:“乔小姐,你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