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润帝有些意外,事实上他之所以三番五次邀请大祭酒进宫,甚至亲自去拜谒他,并不是真的想让大祭酒进宫,借助大祭酒的力量,主要目的是为了迷惑大祭酒,以免大祭酒发现、破坏他的大计,他深知大祭酒的为人秉性,好听点儿说叫克己守礼、心系苍生,说难听点儿就是不知变通、妇人之仁,故而如果知晓了他的计划,一定会大力阻挠,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只能出此下策。
只是以他对大祭酒的了解,大祭酒现在对他失望不已,且他的意图表现得太过明显,想让他来帮忙收拾这个烂摊子,而大祭酒最是讨厌这样的人,所以按理说,大祭酒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理他,更不可能进宫,同时,又会下意识对他放松警惕。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从容实施他的计划了。
可是,今天大祭酒却突然进宫了,更是直奔太和殿而来,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计划出了纰漏,大祭酒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大祭酒被他的诚意打动了,替他来撑场子来了?
不等他多想,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太和殿的门口。
太和殿很高大,可当那个身影站在门口时,就好似一尊巨人,挡住了门口所有的光芒,夺尽了所有人的目光。
太和殿内,一瞬寂然无声。
所有人都盯着大祭酒,自然也包括景润帝。
大祭酒没有理会文武百官,径直步入大殿,朝着景润帝走去。
看着走入大殿的大祭酒,所有人都下意识让出一条道路,所有人都心存疑惑,却又鸦雀无声,无人言语。
“先生来了……”
无人出声,那便只有景润帝出声了,景润帝快步走下丹陛,来到大殿上,拱手行礼道:“学生拜见先生!先生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弟子好去迎接先生。”
景润帝的姿态放得很低,不像是一个人间君王,而如求学问道的书生。
“无需劳烦。”
大祭酒在景润帝一丈外站定,看着景润帝:“老夫今来,只是为了问圣上几个问题?”
景润帝笑容不变:“未知先生有何赐教?”
大祭酒问道:“你可记得,当年你来稷下学宫求学,我当时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景润帝不假思索道:“先生当时站在弟子面前,对弟子说,上山求学,当以谦为先。”
“以谦者,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此为治己。”
大祭酒又问道:“你可曾记得,当年你被册封为太子时,我对你说的话是什么?”
景润帝同样没有半分思索与犹豫:“先生当时拍着弟子的肩膀说,为太子者,国之次君,当以德为要。”
“以德者,贤达于人,明辨于己,此为治人。”
大祭酒继续问道:“你又可曾记得,当年你登基为帝,我对你说过什么?”
景润帝仍无迟疑道:“先生当时半屈身子,对弟子说,为帝者,社稷之主,万民之君父也,当以仁为主。”
“以仁者,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为治国。”
大祭酒看着景润帝,感慨了一声:“看来,你都记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