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插着三角红旗的传令兵骑马过来,一面跑马一面对各处指挥使大声嚷嚷道:“中军令,停止追击,禁止入林!”
……营寨中军,四处都在欢呼,热闹得不可开交!
曹彬周围的文官武将正在道贺,宰相李谷面带笑意道:“曹将军不愧为陛下钦点大帅!一群新卒,几个月前拿得还是锄头,今朝拿起兵器便能击败南汉国主力援军,老夫佩服之至!”
曹彬客气拱手道:“这也是陛下给了精良装备,李公调运了充足粮秣军需之故,本将不敢居功也。本将在(后)汉朝时便入行伍,这些甲胄兵器,换作是以前,精锐之兵不一定有如此装备。”
幕僚道:“曹大帅先期派人入林,原来是诱敌之计!”
曹彬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前方一群大将入帐,七嘴八舌吵了起来,有人拍着胸脯大声道:“中军若不叫咱们退回来,非得乘胜打到韶州去!”
又有人道:“不说打到韶州,突破此山,到山后扎营逼近韶州定无差错……”
曹彬三十多岁了,脸白,投足间十分儒雅,常被赞为儒将,他对部将们的牢骚也不生气,只是正色道:“据报南汉军在韶州增派了援兵,前面山高林密,中军尚未掌控局面,轻敌冒进兵家大忌!”
幕僚顿时附和道:“曹公言之有理。韶州这边不产大象,南汉国的象兵是从大理、安南(吴朝)得到的战象,只有其都城禁军才有,今出现在韶州,正如曹公所料,南汉国派来了主力援兵!”
武将们吵闹稍息,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李谷便道:“此战大捷,曹公可修书上奏报捷请功。”
曹彬的目光从后面那几个“传令军”的文官那边扫过,说道:“我定据实上报,此番大捷,但未能取得实质进展。一来因为南汉国增调了援兵,二来南方有瘴气,军中生病者很多,致使我部兵力减少很大。”
李谷皱眉愁:“瘴气着实难办,老夫运来了很多药材,给疗伤营服用,却不见好。”
……中原人确实对南方瘴气十分惧怕。
以前汉唐时期,南方皆归朝廷管辖,但官员们最不想去的就是南汉这边做官,被当做是失宠流放……因为很多人过来做官都因瘴气死掉了!
军中有太常寺派来的御医,认为瘴气十分可怕,让曹彬等大营中军的人十分愁。
在御医和军郎中的安排下,大伙儿把犯了病的人分开设营居住治疗。所依据的治疗办法除了照搬医书,也找来了当地的土医,拿草药来治,有的能治好,有的病况俞下。
俞良从林中逃散出来后,就病倒了。当夜便打摆子,浑身冷汗,立刻被送到了伤兵营居住。开封指挥的状况最差,在树林里被击溃死伤了上百人,又6续有人病倒,整个指挥基本失去了战斗力。
俞良躺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周围都是雄黄熏的味道,乌烟瘴气,还能听到呕吐、呻_吟的声音,他的情绪十分糟糕。
他没料到打仗原来是这么回事……和诗歌里写的“不破楼兰终不还”“男儿何不带吴钩”等等全然不同,压根没那么有诗情画意!俞良出征后的遭遇:步行走路,一直走,走了他_娘_的几千里!然后听说雄州被攻占了,便又走了过来,接着就在荒郊野岭带着人挖壕修墙……刚列队进军,连敌兵的长相都没太看清楚,就狼狈跑回来了。
然后就病倒,被送到了这破地方躺着。
周军病了很多人,没有退兵的原因是御医郎中、当地土医的治疗下,不断有人痊愈。据说是瘴气,反正还是能治的。
但是俞良却一直不见好转。他每天躺在破床上,也没人来看他……平素熟悉的将士被禁止进入疗伤营。俞良感觉身体也越来越差,浑身无力,起床都有点吃力了,他不得不胡思乱想,自己会不会病死在这破地方?
毕竟是个读书人,俞良现在有点质疑,自己是不是入错了行,根本不适合从武……但是学文也考不上进士。真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
而今他只能满心消沉地等死了,绝望一点点地加深。
周军进展缓慢,几乎停止了进攻,上次大战之后也没听说南汉军有什么动静。过了几天,俞良一直不见好,被人从营中拿牛车拉了出来,送往雄州,和他一起被民壮送走的还有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