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道:“这么简单的事儿还要本将教你?没了那孩儿,她不是就和契丹人没关系了?”
武将愕然,但立刻抱拳道:“属下明白了!”
他调转马匹的方向,离开马队,策马返回一边从腰间把剑拔了出来,从马背上跳将下来,然后向那妇人走过去。
那妇人泪眼婆娑地看着周军武将,听他“唉”地轻叹了一口气。
武将走到了妇人面前,看了她一眼,伸手又挠了一下脑门。妇人停止了嘤嘤的哭泣,疑惑地看着他。
武将忽然轻轻抬起剑,在她怀里的襁褓上戳了一下。他的动作轻描淡写,但很快很准确,马上就把剑抽回来了。
妇人怔了一下,低头一看,怀里的襁褓上血迹浸了出来。她的脸色顿时一变,摊开一只手,看到满手的鲜血,她又掀开襁褓看,身子顿时颤抖。
“啊!”妇人嘶声惨呼一声,一连叫着孩儿。
她当下发疯一样向武将扑了过去,立刻就有几个军士挡在了她跟前,二话不说把她拽住。妇人的力气自然比不上一帮禁军汉子,当下动惮不得,拿那武将没办法,眼睁睁看他走了。
史彦超转眼就把刚才的小事忘记了,调遣前锋大股主力继续向北进发。
……周军前锋就有一万八千骑之众,沿路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只发生了零星的冲突,扫荡了沿途的辽军据点。
后面郭绍的中军主力尾随前锋开拔过拒马河,大量的人马涌入了辽国国境。
一望无际的原野,深色的土壤上还有未融化的积雪,这片土地仿佛一个苍老的老人,露着岁月的痕迹。几条大路上,马群浩浩荡荡地缓缓向北移动,无数的旗帜在风中飘荡。
人马全是周军禁军,数不清的人,穿的衣甲也差不多,里面的将士难以分清谁是谁。
赵虎便是其中之一,他默默地骑着马在人群里,只需要跟着人们走就行。马匹慢慢地走,感觉比较慢,但步兵步行还是快得多。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前侧的残桓断壁旁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赵虎顿时被吸引了注意,不仅是那人看起来很奇怪,而且觉得身影似乎有点眼熟。他一时间没吭声,只是定睛望着那人继续前行。周围的将士也发现了那妇人,但没人理会……一个手无寸铁衣衫狼藉的妇人,并不值得军队过问。
走得更近了,赵虎终于认出来,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夸张。缓慢的动作也立刻慌忙起来,一踢马腹就赶紧从队列中冲了出去。
“赵虎!”十将在后面喊了一声。
赵虎心急,但又怕军法,赶紧喊道:“那边的人是我认识的……”
这边一喊,那妇人也转头看过来。赵虎奔至她的前面,翻身跳下马,疾步走过去,瞪大了眼睛:“徐二娘……二娘……”
名叫徐二娘的妇人也愣愣地打量着过来的披甲执锐的年轻大汉:“你是赵虎?”
“是啊!”赵虎脸上表情十分复杂,面部都几乎扭曲了。他走到徐二娘面前,张了张嘴,终于吐出一句话:“二娘,你……”
赵虎心里一时间纷乱异常,无数的零星的回忆涌上心头,在池塘边捶着湿衣服的窈窕背影,远远望着她不敢靠近的磨人……以及徐家院子里破碎的女人衣服和稻草上的血迹。
而现在,面前这个妇人脸上苍白,披头散发、长发上还沾着稻草末子,身上的粗布衣服又脏又狼藉。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娘,此时却已是一个妇人。
赵虎咬着牙,眼睛又涩又酸,他的喉咙一阵蠕_动,咽喉一股咸丝丝的味道。
徐二娘的眼睛里顿时流出眼泪:“他们杀了我的孩子。”
赵虎呼出一口气,颤声道:“你有孩子了?谁杀了你的孩子?”
徐二娘抬起手臂,指着大路上的周军军队。
赵虎低头想了想,大概能猜到,她的孩子是抢走她的契丹人的,杀她孩儿的是周军前锋的人马。
赵虎沉默了片刻,说道:“当时你哥被契丹人杀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徐二娘瞪大了眼睛,眼眶里全是泪水,忽然身子一软跪伏到了冰冷的地上。
赵虎站在那里,面前的女子就是他以前日日夜夜想念的小娘,而现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曾经看一眼都会脸红的貌美小娘,而今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赵虎回顾这片土地,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造成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