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杀十余名突厥骑兵,硬生生刹住了左翼骑兵的败势,大唐骑兵显示出了他们钢铁般的纪律,稍一组织队形便重新冲杀上来。双方骑兵忽聚忽散,杀得昏天黑地,汴宏和秦武通大战二十回合,精善骑战的汴宏奈何不了秦武通,而武功高强的秦武通也擒不下汴宏,两个人的战马在地上滴溜溜地乱转,互相疯狂地撕咬蹬踏,和主将一样陷入疯狂的厮杀。就在这时,唐兵右翼的骑兵抵抗不住纳古獭狂猛的骑兵突击,死伤无数,败兵潮水般退到了后阵,将本来整齐的唐兵后阵冲得大乱。秦武通看到后阵大乱,当机立断,立刻率领督战队暂退整顿,尽管如此,这位大唐名将已经陷入了捉襟见肘的窘境。汴宏和从唐兵后阵穿插而来的纳古獭合兵一处,只一个冲杀,就将失去指挥的左翼唐朝骑兵冲得大乱。二人巧妙调动兵马,赶鸭子般将败退的唐兵赶入了步兵阵中。本来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立刻被败退下来的唐朝骑兵冲散,人马自相践踏,死伤无数。突厥精骑趁势冲入步兵阵中,五千柄马刀宛若五千道闪电一起劈下,接着便是满场飞扬的惨烈血光。
「撤!」秦武通整顿完后队,已经知道大势已去,立刻率领残兵向着朔州北门败退。看着陷入一片溃败的唐朝兵马,锋杰轻轻地一挥马鞭,漫不经心地说道:「全军突击,攻打朔州城!」
朔州城陷入了一片火海,秦武通率领残兵勉力在朔州城坚持了两天一夜,终于在第二日的夜晚被突厥大军攻破了朔州北门。紧接着西门和东门相继失守,突厥骑兵潮水般涌入朔州城的大街小巷,和守城的唐兵展开激烈的巷战。南门在突厥人日夜不停的轮番进攻之下也终于沦陷,副将郭达泉力抗敌兵,紧守岗位,英勇牺牲。
秦武通率领着三千残兵,在吴孝荣的协助下,拼死杀出重围,向着代州方向仓皇逃去。
两仪殿内,李世民精神振奋地来到御书案前,手里高高举着两份奏折,兴奋地说道:「众位卿家,可有人猜猜朕手中的两份加急奏折里都写些什么?」
丞相长孙无忌察言观色,微微一笑,走出班列施礼问道:「陛下,是否是**厥所来的降书顺表?」
李世民仰天大笑,朗声道:「如此岂非无趣得很?」
此时尚书左丞魏征的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走出班列施礼道:「陛下,是否是**厥大军已到雁门?」
李世民浑身一震,脸上露出由衷的激赏之色,赞道:「还是魏卿最知我心事。不错,自从渤海国被**厥盘踞,大群国民向南逃难,我日思夜想,就是在猜测突厥人到底何时南侵,从哪路南侵。如今,再也不用我忧虑,他们自己已经送上门来。」
他将两份奏折放到御书案上,拿起其中一份,道:「这是朔州都督秦武通的告急文书,突厥人雄兵十万尽抵朔州。和我们这些日子以来估计的突厥大军总数相差无几。可以肯定,在渤海国耀武扬威的突厥人决不会多过三万人。因为突厥国内南降者众,十六万人已经是他们能够动员的极限,除了留守定襄的三万人,攻打渤海的三万人,那少去的十万人已经尽数来到了朔代二州。」
他举起第二份奏折,道:「这是代州都督张公瑾的加急奏折,在里面他言道朔州失守,秦武通率领三千残兵败退。他擅作主张,联络了幽,易,恒,并,汾诸州兵马,会兵十万,已经向朔州诸路齐发,邀贼归路。」
两仪殿内一片低语之声,都对张公瑾的大胆果断议论纷纷。魏征再次走出班列,朗声道:「张公瑾此举虽然颇为突兀,但是军情紧急,将在外若不能当机立断,则动辄贻误军机,造成损失。如今各路人马及时出动,张将军功不可没,臣认为应当嘉奖。」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魏卿此言甚合朕意。但是我却仍要将他罚奉一年。」
魏征一怔,问道:「张将军亦无小过,为何有此一罚?」
李世民坐回御书案,笑道:「张公瑾必然在朔州被围的当日收到秦武通的告急文书,却迟了两日才发兵救援,这是何意?他是想等到秦武通势穷力窘,才赶赴救援,这是要向朕显本事来着。」他的神色忽然一正,冷然道:「所以我才有如此处罚,以后诸公当以此为戒。」此话一出,在场的文武官员俱都心悦诚服,纷纷点头称是,只有魏征若有所思地默然不语。
李世民又道:「兵部尚书何在?」
李靖神色一凛,走出班列,朗声道:「臣在。」
李世民道:「给你五天时间点齐兵马,明日中朝我会下檄文正式讨伐**厥。等到**厥兵马一被击退,我要你立刻发兵定襄城。」
李靖洪声道:「臣遵旨。」
李世民袍袖一摆,朗声道:「退朝。」
秦武通逃到代州雁门关前,终于和出关来援的代州都督张公瑾合兵一处。张公瑾催马来到他的马前,高声道:「秦将军,张某相救来迟,还请恕罪。」秦武通满脸惭愧,将大刀往背后一横,道:「短短两日便失了朔州,秦某实在无颜见兄。」张公瑾道:「秦将军不必烦恼,就让你我二人在这里阻一阻贼兵。幽,易,恒,并,汾诸州兵马不日就会到达雁门,到时候大败突厥,自会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这个时候,突厥人马在锋杰的率领下,尽起骑兵,日夜不停地追到雁门关前。张公瑾和秦武通刚刚合兵一处,才聊得几句,已经看到突厥人遮天蔽日的旌旗从地平线上升起。「突厥人来得怎生如此快法?」张公瑾吃惊地说。秦武通道:「这次突厥人的首领精通兵法,再加上人马众多,张兄小心。」
张公瑾回头看了看雁门关,咬咬牙提气高声道:「前军变后军,弓箭手射住阵脚,全军后撤。」两万人的大军丝毫不乱地完成了变队,在五千弓箭手的押阵之下,缓缓撤回雁门。
一马当先冲在前面的锋杰看到代州兵马的阵势,冷笑一声,高声喝道:「所有人勒马,骑射队移到阵前。」奔腾而至的突厥大军纷纷勒住马头,其中五千名头插雉鸡翎的锦衣骑士催动马头来到阵前。
连锋摘下背后的铁胎弓,朗声道:「兄弟们,让汉人见识见识我们突厥人的弓箭。」他的话赢得了一片狼嚎般的欢呼响应之声。五千突厥骑士在他的率领下潮水般冲向代州押阵弓箭队前。满天的狼牙箭铺天盖地地飞来。
「放箭!」弓箭队头领纷纷高声呼喝,大**队的阵营里也飞出了遮天蔽日的箭雨。突厥人的骑射队一生都活在马上,综马之术巧妙异常,倏忽来去,快如闪电,唐人的弓箭往往很难射中他们。但是他们的弓箭却能精准地射入唐人弓箭手的要害。几番弓箭往来,押阵的弓箭手死伤过千人,士气大挫。
锋杰看在眼里,抖手三箭射死了三个弓箭队首领,策马率队回归本阵,高声道:「所有人,给我冲!」突厥前锋的骑兵早已经看得手痒,听到主帅的号令,一齐欢叫着催动马匹,排山倒海般朝着张公瑾的后队冲来。代州兵马的弓箭队早已经被催折过半,锋锐尽消,只来得及射出四排箭雨,就让突厥精兵冲到了眼前。突厥军队最前锋的战士高高扬起马头,只用马蹄践踏就将第一排的弓箭手踏成了肉泥,宛若利剑般插入**腹地,长刀挥舞,专拣人头砍削,只劈得满地人头乱滚。
张公瑾和秦武通分别率领精锐人马返身兜截突厥骑兵,双方展开了一场昏天黑地的恶战。锋杰有条不紊地指挥军队,将数万骑兵分成数队轮番冲杀,此起彼伏,从不间断。张公瑾和秦武通出尽全力,仍然遏制不住突厥人海潮般的强大攻势,两万人马陷入了仓皇的溃退,丢下五千余具尸体,狼狈不堪地撤回了雁门关。雁门关前数十里山道上充满了突厥骑兵恶狼般狂野的胜利欢呼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