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遏,掌风带着七八成仙力,许是想着将我的脸打烂。
我原本懒得同她动手,但她未免太过咄咄逼人。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出手折去她这一双不知所谓的手。
出乎意料的是,在我出手之前,容忌一道掌风,已然将素瑶轰出寝宫。
见状,我勾唇浅笑,“想不到你还有点良心!比起素瑶这个麻烦精,你更喜欢我,对么?”
“闭嘴。”
容忌寡淡言之,沉沉地闭上眼眸,不再理会我。
我不动声色地替他掖好被角,转身轻手轻脚地溜出了寝宫。
“盒子,给我指路。我必须再去一趟弱水河,弱水汘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兴许他能给我指一条明路。”
“宿主,按时间推算,弱水汘尚未得道成仙,弱水河里定寻不到他的踪迹。”黑盒子如实说着。
想来也是,弱水汘都未成仙,短时间内定寻不到他。
可我委实担忧现实中的容忌,眼下的他,应该急坏了吧。
“我曾以为,当我有能力得以傲视群雄时,再不会心生畏惧。现在才发现,只要心中有牵挂之人,纵是天下无敌,也会有软肋。半日不见,思之如狂。三日未见,甚至开始疑神疑鬼,担忧他的安危。”
我坐在容忌寝宫外的长阶上,双手撑着下巴,抬头望着清冷皎皎的圆月。
都说思念挚爱的时候,抬头望一望明月,便能解得相思之苦,就是不知容忌能否感受到我的思念。
“口气还不小!小小的仙娥竟幻想着傲视群雄。”
身后,传来容忌凉薄的声音。
他拖着“病体”,缓缓走来。
我能感觉到他每走一步,双腿都会牵扯到伤口,但他确实很能忍,除却微皱的眉头,不见其他异样之处。
“滚回去养伤。若是落下病根,小心我休了你。”我回过头,朝着他摆了摆手。
并非我不愿亲近他,我只是怕梦境太过真实,叫我忘记了现实中等我苏醒几乎抓狂的容忌。
他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面色微红,“即便落下病根,也与你无关,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容忌一开口,我就将他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他一定是希望我说些暧昧不清的话,诸如“我自然要着急,毕竟你会是我的男人”之类的说辞,可我此刻情绪低落,没功夫逗他,尤为敷衍地说道,“毕竟是我捏碎的,万一真出了问题。我又没那玩意儿,怎么赔你?”
“没碎!”
容忌据理力争,面如红霞映月,清冷中透着一丝傲娇,傲娇中藏着一份娇羞,可爱至极。
“行吧。你若再不回寝宫好好躺着,我一来气,碎没碎,终究都要被我捏个稀碎。”我随口一说,只为让他乖乖回去养伤。
他双腿一并,尤为窘迫,“你可不要太过分。”
眼见着他的伤口处再度渗出了血,我只得站起身,再度将他扛上肩头,黑着脸将他往寝宫中带。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容忌乖顺地伏在我的肩头,并未挣扎。
“哪里奇怪?”
“你是第一个对本殿毫无兴趣的女人。”容忌说完,显然是意识到自负过了头,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我轻笑道,“你也挺奇怪。差点儿被我废了身体,竟不同我置气。”
容忌沉默了片刻,忽而认真地说道,“初初见你时,就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定姻缘吧。”
我小声嘀咕着,再度将容忌轻放至卧榻上。
容忌定定地望着我,突然伸手轻触着我的腹部,“谁的?”
这叫我如何回答?纵我如实回答,他未必会信。
思忖片刻后,我简而言之,“我夫君的。”
他顿时来了情绪,惊乍起身,“你夫君是谁?”
我不知梦境一天,相当于现实中多少日。
但梦中的我,和梦中的容忌,相处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他怎么就开始吃起飞醋了?
见他脸色愈发阴沉,我哭笑不得地答道,“他叫容忌。”
“混账东西,有夫君还敢来调戏本殿,就不怕本殿打断你的腿?”
容忌冷喝了一声,旋即用薄衾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藏在被窝中生闷气。
“乖乖,你打不过我。”
“你叫本殿什么?你懂不懂什么叫廉耻?”
“你以前最喜欢我叫你乖乖,你以前巴不得我不懂廉耻。”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无聊到只能同他斗嘴解闷。
“来人,将这疯妇押下去。”容忌气到语噎,冷眼看着追风将我带出了寝殿。
我转头看着一脸稚气的追风,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嫩得掐得出水的脸颊,讪讪笑道,“岁月当真是一把宰牛刀,砍得你一刀又一刀。”
追风一脸迷茫地看向我,“仙子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没什么,一首情诗罢了。”我随口胡诌道。
“仙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把殿下气得火冒三丈,竟还能全身而退。”
追风将我带出寝殿之后,一直跟在我身后,一脸崇拜。
“天机不可泄露。”我故作神秘地说道,再不愿多透露一个字。
说话间,追风客客气气地拱手将我迎入一间暗室中,“委屈仙子在陋室中暂住一宿。”
“无妨。”
我随口应着,“砰”得一声将屋门掩上,只望着睡上一宿就能回到现实中。
追风前脚刚走,脑海中的黑盒子乍然开口,“宿主,害你陷入梦境之中的罪魁祸首,有眉目了。”
闻言,我猛然睁开双眸,“是谁?”
“是崆峒印。”
崆峒印?
自柳苏苏元神破灭之后,我就未留意过崆峒印,对崆峒印的印象甚是模糊。
黑盒子补充道,“崆峒印本是崆峒海上不死龙族的守护神器,有穿梭时空之异能。传闻有言,得崆峒印者得天下。”
穿梭时空......
我心中咯噔一下,终于相信自己入的不是普通梦境,而是突破了时空的局限,回到了容忌刚满千岁那一年。
“那我要如何做,才能回到现实中?”
“小眼师父说,崆峒印似被人动过。原先仅凭一成神力就能回到过去,如今纵他耗尽全力,也无法将你拽回现实中。”
我低咒了一声,气到牙痒,“天杀的,究竟是谁动的崆峒印?”
“崆峒印本就是上古神器,虚**大陆上,但凡有点野心能力还过得去的,谁人不想拥有崆峒印?正因为此,想要找寻偷盗者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宿主放心,东临王以派人去寻,相信不日之内就能擒获始作俑者。”
虽说虚**大陆上,野心与能力并存者不在少数,但崆峒印既已成为北璃宫中秘宝,敢打崆峒印主意的人屈指可数。
猜来猜去,也不过那几个人。
不过,眼下我深陷囹圄,自是没心思去关心那些细枝末节。
“盒子,师父可有说破境而出的法子么?”
黑盒子连声应着,“瞧我这记性,差点儿把这茬给忘了。小眼师父说,除非这方地域中的东临王心甘情愿放你回去,你才能脱身而退。倘若他不愿放你走,宿主便极有可能被永久困于此方地域中。”
“不早说。这方空间里的容忌,恨不得我离他远远的。我现在就去找他,要他放我回去。”
我大喜过望,一骨碌从柴草堆里爬起,忙不迭地往暗室外冲。
轰——
刚一开门,裂缺霹雳骤降,数道闪电狠砸在我脚边,差点儿将我的鞋面砸出个窟窿。
雷公电母何时这么威风了?竟敢在东宫造次。
我眸色一冷,一转身,便对上素瑶那双淬毒的眼。
这女人,真是无聊。依她这般刁钻蛮横样,纵有倾城之姿,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雷公,电母,将她往死里劈。”
素瑶红唇轻启,在亦明亦暗的夜色中,显得尤为狠戾。
这些小儿科的伎俩,我数百年前就会了。
彼时,我周身乾坤之力尚未解封,都对付得了素瑶,更何况现在?
我正想出手让素瑶吃点苦头,身着鲛纱里衣的容忌已然挡在我面前。
他尤为紧张地将我护在怀中,“可有受伤?”
素瑶做梦都没想过容忌会这么维护我,银牙碎咬,泪如雨下,“太子哥哥,你醒醒,千万不要被她迷惑。她来历不明,肚子里也不知道是谁的野种,这等破鞋怎么能要?”
啪——
啪——
我挣脱了容忌的桎梏,将趾高气扬的素瑶逼至墙角,毫不留情地甩上两巴掌。
“嘴巴放干净点,‘野种’二字我听不惯。”
素瑶被我掌掴得满嘴是血,气急败坏地上手想要抓花我的脸,“你竟敢打我?我要将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够了。”
容忌冷声斥责着素瑶,旋即命雷公电母将素瑶拖至行刑台,任其自生自灭。
“太子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为什么你宁可要那破鞋,也不肯要我?”素瑶被战战兢兢的雷公电母架着双臂,仍在大放厥词不知收敛。
“舌头拔了。”
容忌冷然言之,旋即将我带入了他的寝殿中。
想不到,仅仅相识半天,容忌竟如此维护我。不得不说,我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他见我愣愣地杵在门口,遂朝我招了招手,“伤口裂了,过来给本殿换药。”
“不是跟你说了,不得到处走动?”我见他鲛纱里衣上染了点点血迹,眉头一拧,语气不善道。
“惊雷乍响,本殿睡不着。”容忌含糊其辞地说着。
我嗤笑道,“你就装吧。分明是因为担忧我,还嘴硬。”
“放肆。”容忌冷喝道,面色微红,清亮的眼眸中并无愠色。
他可真行!
一边让我给他换药,一边还好意思呵斥我。
不过,我也懒得和他较劲,只要他肯放我归去,让我叫他一声“老祖宗”我也是愿意的。
我如是想着,遂谄媚说道,“殿下,你若是不想见到我,说一声便是了。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不来烦你。”
容忌反问道,“本殿有说不想见你?素瑶的鬼话你也信?”
“.........”
“本殿惧黑,雷雨天需要人陪。”容忌见我换完药,忙不迭地将我拎上榻。
我正欲将他推开,又怕牵扯到他的伤口,只得偃旗息鼓,暂靠在他怀中小憩片刻。
反正,他横竖都是容忌,我就靠一小会,应该不打紧。
屋外,夜雨哗然,雨打芭蕉,窸窣作响。
屋内,容忌拂袖灭了案几上的红烛,将我紧拥入怀。
“你在暗室中所言,本殿都听到了。”正当我睡意袭来之际,容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吓得我陡然清醒。
我抬眸定定地盯着他,试探性地询问道,“那你还不快些放我回去?”
“你既是本殿的女人,本殿怎舍得就这么放你走?”
“你!”我气急,从未想过容忌竟如此蛮不讲理。
容忌叹了一口气,低声细语道,“留下来,等本殿伤势大好,就放你走。本殿不想伤害你,只是如今本殿才千岁,若要遇上你还得再过数万年,本殿不喜等待。”
“好。等你伤势痊愈,须得履行承诺。”
我本不愿妥协,但容忌的腹黑我是见识过的。他既已退步,我若是执意不肯答应他的条件,难免弄巧成拙。
到时候,他若是将我强行留在这方地域,我就当真回不去了。
“乖。”容忌得了我的承诺,唇角微微上扬。
翌日,日晒三竿。
我尚未睁眼,便被背后的刺骨凉意惊得乍然起身。
猛然睁眼,才觉自己正端坐在案几之上,身上所着尤为清凉。
“容忌,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咬牙切齿地看着端坐在案几前专注作画的容忌。
“别动。”
容忌放下手中画笔,站起身双手紧扣着我的肩膀,又将我按在案几之上,“等本殿画完这副,带你去月老阁转转。”
“你不老老实实地躺在榻上养伤,去什么月老阁?”我不满地嘟囔着。
啪——
容忌一掌拍在案几之上,顺手摔了笔,“你就这么想要离开?七天内,本殿的伤势必好不了,你哪也别想去。”
“乖乖,并非我想离开,不论是现在的你,还是数万年之后的你,对我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只是,这毕竟不是现实。现实世界中的你,都快急疯了。你执意留下我,不正是算计了数万年后的自己么?”
“可本殿舍不得放你走。一想到此次一别,要等上数万年才能再见到你,本殿心中痛楚,你能懂?”容忌忽地抓着我的手,深情款款道,“就七天,可以么?”
他说的颇有几分道理,此去一别,确确实实要等上数万年,等他下凡历劫,我们之间的缘分才算真正拉开序幕。
我向来招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视线一触及他略显落寞的神色,一心软,就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