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逻辑清晰,有理有据的堵住顾淮谨的口,叶晚玉这下更惊讶了,大房这个孩子自小就是个冷心冷面的,他怎么还会主动把和自己有过节的人带回国公府?
顾淮谨一时想不到更好的理由反驳,看着沈柏问:“沈少爷想住国公府,沈太傅同意了吗?”
“顾兄文韬武略,是整个瀚京最卓绝的人,我爹当然希望我能跟在顾兄身边,多学习顾兄身上的长处。”
沈柏不遗余力的把顾恒舟夸了一顿,马屁拍得特别响,顾淮谨绷着脸没有说话,叶晚玉估摸他这是同意了,便问顾恒舟:“那行远打算让沈少爷在府上住多久?”
顾恒舟说:“先住到案子结束吧。”
叶晚玉点点头,只住到案子结束,那应该住不了多长时间,想了想又说:“府上平日没什么客人,院子空了很多,一会儿我让人收拾一间院子出来,沈少爷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沈柏咧嘴露出一口瓷白整齐的牙齿:“夫人不用如此麻烦,我就住顾兄院子里的客房好了,离顾兄近,若是有什么情况,顾兄也好第一时间赶到,若是有需要购置的东西,我可以自己打发小厮去买。”
叶晚玉心底其实很怕麻烦,听见沈柏这么说,心里生出两分好感,正想再说几句场面话,顾淮谨一脸不满的问:“沈少爷要住荆滕院?”
沈柏点头:“对啊,二叔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顺利得了允准住进来,沈柏很是顺口的叫上了二叔。
顾淮谨却不认沈柏这个便宜侄子,冷着脸说:“沈少爷受伤不轻,需要静养,住在荆滕院委实不妥,一会儿我让内人安排人将西棱院收拾出来,沈少爷还是住那里比较好。”
顾淮谨的态度很强硬,不容置喙,顾恒舟薄唇微动,想帮沈柏说几句话,沈柏脸上堆着笑,抢先道:“如此也好,有劳二叔费心了。”
事情谈妥,顾淮谨让顾恒舟和沈柏先行退下。
两人离开后,叶晚玉不解的看着顾淮谨:“沈少爷既然是行远带回来的朋友,住在荆滕院的确要方便些,老爷为何执意要把沈少爷安排在我们西院?”
顾淮谨当然不能告诉叶晚玉这是因为沈家那小子对顾恒舟图谋不轨,压着怒气低声道:“沈太傅桃李满天下,这位沈少爷更是英雄年少,年仅十四已是御前面过圣的探花郎,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修儿和诀儿多跟他接触接触,总归是有好处的。”
顾恒修和顾恒决还没考取功名,顾淮谨也鲜少帮他们笼络人脉,猛然听见这话,叶晚玉面上浮起欣喜:“还是老爷考虑周到,我一定会让修儿和诀儿好好学习课业,不辜负老爷对他们的厚望。”
沈柏跟着顾恒舟回荆滕院没多久,叶晚玉便亲自带着丫鬟过来,沈柏没什么行李,直接带着李杉和叶晚玉去了西棱院。
西棱院在西院最角落,院子不大,平日鲜少有人住,里面栽了一拢翠竹,因为空置的时候比较多,院墙上和屋顶爬满了绿油油的绿萝,乍一看有点像农家小院,但里面的陈设很是清幽雅致,比其他地方还要凉快两分。
因为顾淮谨那番话,叶晚玉对沈柏很是上心,床上是轻薄凉快的蚕丝薄被,床帐则是黛色的云烟纱帐,还让人搬了一扇檀木镂空雕花的水墨屏风,比沈柏自己的房间差不到哪儿去。
叶晚玉陪着沈柏参观,歉然的说:“外面在下雨,好多东西没办法置办,今晚还请沈少爷将就一下,等明日天放晴了,我在让人置办需要的东西。”
沈柏对住的地方没什么好挑剔的,温笑道:“已经很好了,二婶不用再置办什么东西。”
叶晚玉点头答应,连连夸了沈柏两声好孩子,见沈柏身边只有一个小厮,又说:“沈少爷身边怎么只有一个小厮照料?男子到底不如女子细心,你身上的伤可不能大意,我院子里的丫鬟个个都是伶俐贴心的,也会照顾人,沈少爷不如去我院子里挑两个人照顾吧。”
沈柏十四岁,虽然离及冠还早,但也不是小孩子了,叶晚玉让她去挑人,换药的时候难免会有肌肤之亲,这不是变相的在塞人吗?
沈柏笑着推辞:“二婶的好意我心领了,自幼我爹便告诫我行事要稳重,不得轻佻随意,我若是霍霍了二婶院子里的姐姐,只怕回去会被我爹打断腿。”
沈柏笑意暖融,说出来的话却很坚决,极有原则,叶晚玉对沈柏的脾性有了初步的了解,也不强求,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这才带着人离开。
沈柏右臂的伤还没上药,李杉关了门,绕到屏风后面帮她上药。
没外人在,沈柏收了笑认真琢磨着事,片刻后掀眸看着李杉叮嘱:“这些时日住在这里,除了世子和荆滕院那两个叫顾三顾四的小厮,其他人不管说什么你都不要轻信,若是我不在的时候有人送东西来,你先收下,等我回来再处理。”
李杉点点头,拿了干净纱布帮沈柏缠上。
到底是专门伺候人的,李杉的纱布缠得很好,一点没弄疼沈柏,等他打好结,沈柏自己把衣服拉上。
李杉俯身帮她整理衣领,沈柏没有拒绝,只是冷声道:“传句话给你主子,他可以利用我的把柄让我帮他做事,但不要妄图通过你窥视我的生活,我可以做一把刀,但我不会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李杉的手顿了一下,垂眸避开沈柏的眼睛,帮沈柏拉好衣领然后退到一边当木桩。
沈柏没什么事做,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到傍晚的时候,雨势才小了一点,叶晚玉派人叫沈柏去客厅吃饭。
沈柏带着李杉慢慢悠悠晃到客厅,顾恒舟还没来,倒是顾恒修和顾恒决已经坐下了。
两人都还记得沈柏,尤其是顾恒决,一看见沈柏眼睛都瞪圆了,指着沈柏质问:“你怎么又来了?”
沈柏故意没报自己的身份,含糊道:“顾兄让我来作客的。”说完神态自若的走到桌边坐下,和在自己家没什么两样。
顾恒决看沈柏这样,气得不行,拍桌想让沈柏站起来,顾恒舟带着顾三顾四走进客厅,沈柏扬眉喊了一声:“顾兄。”
顾恒舟转了方向,走到沈柏身边坐下,见沈柏真是顾恒舟带来做客的,顾恒决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不敢当着顾恒舟的面骂得太难听,但又咽不下这口气,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大哥,听说你在校尉营惹了事,要娘亲给你拨二百两银子?”
一听这个数字,沈柏忍不住挑了下眉,没想到顾恒舟给赵定远那个手下准备的抚恤金竟然这么多。
他们都不懂校尉营的事,顾恒舟不想解释那么多,倒了杯茶喝下,淡淡道:“我要钱自有我的用处。”
顾恒决就是故意找茬,当然不会就此作罢,哼了一声:“大哥,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在校尉营做了两年督监,一分俸禄没见你往家里拿过,每个月还要往营里倒贴钱,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早晚也让你挖空了,你自己不当回事也就算了,以后大伯卸甲归田养老的钱总要留点吧。”
顾恒决心机不深,有什么都写在脸上,顾恒舟眉头挤出褶皱,眼神微冷。
顾恒修这次没给顾恒决帮腔,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沈柏。
沈柏让李杉帮自己倒了杯茶,笑眯眯的看向顾恒修:“二少爷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恒修也弯眸,笑意清浅:“我在想沈少爷会怎么帮大哥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