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满心的愧疚难过。
每一分钟都在死人,迫在眉睫,也无可奈何。
小舞心中劝说着自己,想让自己好过一些,打击对方软肋,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但谁人能真理解她的苦心?
“咕噜噜,咕噜噜……”
车内只能听见车轱辘的声响,周旦和小舞都没有说话,也都没看对方。
良久,周旦转过头,低头望着满身是血,嘴上也抹着血的小舞,此刻,她安静柔弱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疼。
虽然,心中还气没消,周旦还是忍不住拿出自己的帕子,板着脸,拉过小舞的左手,要包扎她刚割开的一道口子。
“不用!”
小舞要抽回自己的手,被周旦没好气地抓住,硬给她包好手指头的伤口。
小舞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没有看周旦,半晌,突然慢声问:“旦哥哥,是嫌小舞……太残忍了,是吧?”。
周旦嘴唇翕动了两下,最终没有回答,他何止是嫌?简直被她吓到,她当时的表现,真的就如同嗜血的恶魔,戾气比过去更重了。
小舞轻飘飘的话,又飘进周旦的耳朵里,“……如果,杀一人……能救百人,或千人,旦哥哥,会不会也杀?”。
周旦被问愣,眼睛迷茫地望着如受了打击、萎靡不振的小舞,脑子里一片混沌。
曾经王兄私下呵斥过自己,说自己过于迂腐,太过高估人性的善良,也太心慈手软,断言自己若不改变,有一日会反受其害。
王兄的话,突然响在耳边。
“一将功成万骨枯……”
“凡朝代的更迭,哪一个不是踏着尸山血海……死拼过来的,枪杆里出政权……”
“你宣导的仁义道德、礼乐规矩,更适合安泰和平之时,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廉耻,现在饿殍满地,根本没活头,礼乐当不得饭吃,也当不得衣穿,想要蹚出活路,就少不了累累白骨”
或许,中庸地看待事务,才是最客观公正的。
周旦眉毛紧蹙着,心中矛盾万分,他不能否认小舞和王兄有错,但就他自己来说,是绝做不出那般残酷的屠杀。
周旦将小舞如魔鬼一般的表现,更多看成是为五八报私仇,偷用自己的印鉴,甚至让自己下令,寻那些人的软肋,都是她早已预谋好的。
周旦有被最在意人蒙骗和愚弄的恼怒,还带着酸溜溜的心痛。
深爱中的人,往往都是小心眼,理智如周旦的真君子,依然不能免俗。
没有得到回答,小舞抬头望了一眼,正凝着眉,别着的脸上,带着气恼的周旦,知道他正生自己的气。
自己都厌烦自己,何况是别人呢?
我做错了吗?……
真的不该吗?
谁能理解……我的……情非得已?
谦谦君子的公爷到何时也不会如自己一般残暴,但这样做不对吗?小舞在心内不断叩问着自己。
虽然想不明白,但小舞能确认,现在让她再去审,她还会如此做。
“对不起!我,我……睡会”
小舞轻轻甩下一句话,就下车独自离开,她心疼的厉害,本不是暴虐的她,却故作暴虐,只是希望能尽快打开突破口,找出散布瘟疫罪魁祸首。
不以恶制恶,那倒霉的,会是全城百姓。
自己不得不这样做,不得不背负不理解,甚至是弑杀的恶名,成了小舞一时难以承受的矛盾和折磨。
需要他人理解安慰的小舞,终是没有能力,再去宽慰也委屈的周旦。
周旦恹恹下车,望着已走远的小舞,心情也是复杂的,除了赌气她胆大妄为做假诏令,还有,她为了那个没正形的五八,不惜算计欺骗自己。
周旦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蛋,被小舞给玩弄了。
见公爷站在车下,蹙眉望着小舞远去的背影发呆,君宝明白,二人心中起了隔阂。
对一直觉得很倔强,但也算是知书达理的小舞,刚刚的暴戾之举,君宝也是震惊和难以理解。
见小舞乱杀无辜,眼都不咋一下,丝毫没有同情,自己都感动气愤,何况是用心教导过她的公爷?
君宝同情地看了一眼周旦,低声提醒,“公爷,该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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