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四下打量,只见回廊将不同的殿连在一起,回廊外是高高低低的树木和平地,但都被厚厚的雪覆盖,一些清扫干净的石板径,蜿蜒其中,相必是花园绿地。
跟着初碧躬身疾走,不时和一些穿着灰衣的寺人、穿软甲的侍卫和穿着漂亮衣裙的宫婢相遇,二人大多要侧身让路。
到了一个殿门口,二人停住了脚步,初碧忙上前,恭敬地对一个侍卫行礼。
舞眼光扫看到,那人竟买她的劲装男子,已知道他是周公宫的侍卫长,名叫君宝,二人目光正碰到一起,舞连忙低头。
二人被君宝领进殿内,尾随着初碧,舞按着她教的和她的样子,亦步亦趋来到书案前,匍匐在地行礼。
“奴婢初碧,见过公爷”
“奴婢夏莲,见过公爷”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都起来吧”,
“是!谢公爷”,初碧应着,起身,低头垂眼恭立在一侧。
“奴婢不敢”
这是初碧教舞如此回答的,因为她身份低微,又是第一次被召见。
周公本洋溢着兴奋的脸,顿时一滞,眉毛蹙了一下,问:“不敢?你……抬起头来”。
初碧没教过怎么应对,舞只能按吩咐,抬起了头,她的大眼正对上,坐在案后的公爷,撞入舞的第一眼,发现公爷的眼睛明亮而灵慧,但眉宇间隐含着淡淡忧愁寂寞,她顿时愣怔住。
“怎么感觉……在哪见过?”
只见公爷周旦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月白锦袍,发髻束在头顶,五官清秀,完全就是一个温雅公子样,还长着孩儿面,但举手投足的做派,却显得很持中稳重,甚至有些老气横秋。
“大胆!竟敢如此失仪!”
那个叫君宝的侍卫长,阴拉着一张长脸,大声呵斥,吓的舞赶紧低头,不敢直视。
瞪了一眼君宝,周旦嗔怪道:“君宝,你那么大声做什么?你可别吓坏了她”。
周旦柔情似水的眸子,又温柔地望向舞,温声道,“你,起来吧”。
效仿着初碧,舞叩头感谢,“奴婢,谢公爷”,完,也低眉顺眼规矩站在一旁。
望着瘦单薄的舞,周旦皱着眉头,微眯的眸中,又有悲戚的雾气迷漫开。
“你,不是叫甄舞吗?”
“是,掌事新起的”
“舞,舞,舞……嗯,本公,喜欢舞这个名字,你还是叫舞吧”
周旦一声声轻唤着“舞”,心里莫名万状的木乱,有欣喜、有哀伤、有心疼、有激动……对舞这个名字,他好像很熟悉,也发自内心的喜欢。
“奴婢,谢公爷!”
舞行礼谢恩,其实她心里老大不乐意,被改成俗气的夏莲名字,没想到公爷还挺及时雨的,顿时对公爷有了好福听公爷的声音很温和,人也平易近人,还有似曾相识的想亲近感,让舞觉得不怎么害怕了。
周旦望着眼前的女孩,他也有相同的感受,好像似曾相识,想了半晌,也没想清楚,眼光飘忽明灭,感觉一颗茫然空落的心,莫名丰盈欢喜起来,笑容挂上他带着稚嫩的脸。
“舞,那个告示……可是你自己写的?”
“是!”
“上面,你读过百卷书,写过锦绣文,有过目不忘之能,会下棋,会吹笛,会使昆仑剑法,这些……都可是真的?”
虽然不敢看公爷的表情,但感觉语气是轻松好奇的,不知问话是何意?舞躬身施礼,诚实作答。
“回公爷的话,事是真的,但好不好……就不好啦?”
“嗯,是实话,那卖身契也是?”
“是”
“你今年几岁?”
“九岁多九个月”
“……”
周旦问的简单,舞答的清爽,一问一答很是默契。
周旦越问,心里越觉得沉重,世上竟有这般命苦的女孩,这么就自卖自身为父偿债,心里隐隐心疼,生出想怜爱保护她的心思。
“舞,以后,你这就留在……这个书房,近身服侍吧”
“公爷,这事,还是派给初碧吧,她细心体贴,懂规矩,出身也好”
这是南春的声音,舞几乎一直深低着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也这里。
“是呀,公爷,她身份低贱,放在书房做事,确实不妥呐”
一个娇滴滴莺啼般的声音,也传入舞的耳膜,原来除了南春,也还有别的女人。
“南春、碟儿,本公自有主张,那?……就两个都留下吧,传午膳,舞,你留下侍候”
舞低着头,细如蚊蝇般地应着,听公爷的声音里,已有一丝不悦。
“是!”,一众人齐刷刷附和应着。
王宫里的规矩真多,舞最大的感受,就是跪着的时间,比站着的时间多。
舞刚开始,只是恭敬站着或跪着,被吩咐做一些简单的事,实在闷的很,舞就侧耳聆听,或叽里咕噜着一双大眼,听看那些宫婢和寺人们都在做什么?怎么做?
在别人眼里偷偷摸摸、举止不赌举动,不时进入周旦的眼中,因为他的目光,经常在舞身上流连,还常与她目光撞个满眼,见她不但没被吓着,还忽闪着大眼,饶有兴趣地对他笑。
周旦觉得这个女孩,真是与众不同,心里也觉得乐呵,很想她在自己身旁。
周朝是下闻名的礼仪之邦,周旦是礼教规矩的制定倡导者,主管的就是建立典章法规、制作礼乐等教化之事,他又是个严于律己的君子,对自己宫中的规矩,要求自然最多。
周公宫是整个王宫的典范,处处规矩约束,道道惩罚相伴,人人循规蹈矩,都不敢越雷池半步。
整日爱叽叽喳喳地初碧,实在无聊又无人讲话时,就会好为人师,给舞讲各种繁琐的规矩。
舞聪明异常,自然记得很快,没多久,她已经把各项规矩都记的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