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台前,一件一件卸掉头上的钗环,揽镜自赏,脸上红艳一片,勾起的唇角,带着嗜血的狂野。
身后层层帷幔内的地毯上,五花大绑着一丝皆无的轩昂,全身血脉喷张,眼睛赤红,他全身内外如万只蚂蚁啃咬着,沙哑着已近乎发不出声音的嗓子,低吼着,“娘娘,为什么?这样待我?我……不是他,不是啊……”。
“啪”的一声,一支玉簪子被扔在妆台上,撞的粉碎。
一头黑发,也药物发作的弥蛮蛮,鬼魅一般爬了过去,伸着吸血鬼般的血红舌头,邪魅瘆人,“我当你是谁,你便是谁”。
将能想到的成烈之态,弥蛮蛮都用在了轩昂身上,她不但强掠着他,还极尽花样地折磨他……觉得仍不解恨,弥蛮蛮竟丧心病狂,命令雪衣等多个侍卫,轮番侮辱了轩昂,直到他被折磨、被羞辱到昏死,才算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弥蛮蛮明目张胆私养宠儿,除了她的宫人和侍卫了解,外人确实都还不知道。
这主要是因为,弥蛮蛮所住宫殿在大璟阳宫一隅,四面环水只有一座桥与其他地方相通,位置极为独立,殿内侍卫、宫人多是族内亲信,或是其家人被威胁控制,就是知道什么,也绝不敢乱说半字。
弥隐与弥蛮蛮是一母所生,知道以她刁蛮的性子,不可能得到大王子的青睐,弥隐曾一直反对,这桩不会有好结果的婚姻,他没拦住死心眼的弥蛮蛮,也没能说服父王,但弥隐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
怕弥蛮蛮寂寞惹出祸事,加上母亲一直叮嘱照顾,弥隐也确实心疼这个傻不拉几的姐姐,过着活守寡般的日子,就给送了些貌美的侍卫,给她排解苦逼的时日。
豢养宠儿的行为很冒险,被发现,全家都逃不掉被连累处罚,但不这样做,弥隐也清楚,鲁莽的姐姐一样会在宫中惹祸,还不如让她想啥有啥,方能稳住她那不安分的心。
朗朗乾坤,天上地下,哪都有一样遭遇的人。
一棵很大的合欢树下,知薇和三殿下昌瑜并排躺在细软的紫菀草上,衣衫凌乱,两张脸都还挂着未退去的春情,想必,刚刚定是一场激烈的野合。
昌瑜嘴角噙着满足和傲娇,枕着一只手臂,悠然看着碧蓝的天空,“嗯,几千年未见,你倒是风情不减,好!舒爽!”。
知薇侧身拄着头,出神地凝望着心上人,面含羞涩,更贴紧些昌瑜,抚摸着他健壮的胸肌,想到过去的五千年,心中不免伤情。
“那把知薇,留在殿下身边侍候吧,殿下……又有了个……可爱的儿子”
知薇曾差点被珍珠花,害掉肚子里的孩子,因此,她坏了孩子的事,也终于瞒不住,被娘娘沩姒发现。
知薇临死都不会想到,珍珠花就是昌瑜欺骗美人珍珠,偷种在花园里的,目的就是想害死她和沩姒的孩子。如果她提前知道,自己的孩子不能被昌瑜接受,如果她不是总想着要攀附权贵,或许命运会截然不同。
在沩姒的威逼下,知薇不得不说出实情,原以为自己侍候了沩姒三万年,做为她最信赖的人,定能理解宽恕自己,甚至还能帮帮自己。
但知薇未想到,沩姒认为她玷污了赫胥氏族,也怕影响她自己的声誉,就命人把她关了起来。
最后是知薇曾帮着说过情,免遭沩姒一顿毒打的仙娥小缨,为报恩偷偷帮她逃走,说娘娘准备要杀掉她和她肚里的孩子。
知薇狼狈逃出天庭,也不敢回赫胥氏族,寻了个偏僻的乡野,住了下来,独自生下并扶养儿子长大。
知薇一直寻找机会,想见到三殿下昌瑜,想着他定会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将她带回后宫。知薇也想明白了,她也不要什么名分?只要能陪伴儿子,母子俩不再颠沛流离,儿子能得到好的照顾和教育就行了。
知薇不敢回天庭,怕被沩姒迫害,作为她最亲近的人,知薇最知道娘娘沩姒,是怎样一个道貌岸然的狠毒女人。
这一等,就是五千多年。
终于得知三殿下昌瑜去了东海,知薇就找了过去,发出灵蝶相约,就有了刚刚的一场野合。
“什么?儿子?”
昌瑜心内还是一惊,他没想到,知薇竟真的生下了孩子,她消失五千多年,竟不是从沩姒处得到的消息,说知薇年纪大了,已自请回了赫胥氏族。看来是沩姒撒了谎,想必她已知道,知薇怀了自己孩子的真相。
虽然知道父君也有私生子,但昌瑜可不想认这个儿子,一来自己已有十四个儿子,多到自己都有些麻木,甚至是不好意思,再突然带回个私生子,还是太子侧妃贴身侍婢的,那肯定会被众人猜多,可就不是被父君认为不不务正业,那么简单的事了。
何况承认这个儿子,他就等于得罪了沩姒,单就这一点,昌瑜都觉得不值得,同时还会助长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个个想从他身上揩油水的坏毛病。
“这个儿子,是万万不能承认的!”,昌瑜心内打定了主意。
见昌瑜一脸的讶异,紧皱着眉眼,知薇觉得,他可能一时还难以相信,就又补充道:“知薇给殿下,生下了一个儿子,他叫陌陌,长的像极了殿下”。
昌瑜站起身,整理着衣袍,一脸气怒,“放肆!本殿下又没怎么你,怎可能有儿子?想讹诈本殿下吗?哼,念你是旧人,今日饶过你,该认谁是爹……认谁去,别再纠缠,休再胡言乱语,否则……”
知薇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景,她惊呆了,怕昌瑜误会,自己和别人有染过,就急急解释,“殿下,虽然……只是一两次,但知薇,只与殿下相好过,是不是您的亲儿子,探探不就知道了?难道殿下……是不想相认吗?”。
“大胆,本殿下说的还不清楚吗?再次警告你,休再提此事,否则……定不轻饶!”
昌瑜脸带气愤,厌恶地扫看了一眼,痴呆呆愣住的知薇,举步就要离开。
知薇泪如雨下,终于明白,她满腔的真情都错付了,所有的期盼也都落空了,她听到了心“啪”地破碎声。
纵使不为自己,她也要为儿子未来,争取他该得的一切。
知薇站起身,快步上前,抓住昌瑜的袍袖,哭道:“知薇爱殿下,一直都爱!知薇自知福薄,殿下可以不要我,但不能不要自己的儿子呀?那可是殿下的亲骨肉啊!殿下怎狠心抛弃他!”。
“放手!本殿下说过,不要!……再提此事”
知薇已被气蒙,不知死活地力争威逼道:“呵,不提此事?那殿下让知薇……向谁说?一定要逼着知薇……去找个……说理的地方吗?殿下!”。
听到知薇的威胁,昌瑜气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一甩手将知薇摔坐到地上,眼睛快速扫看了一下四周,手上一道凌厉的力道,打在知薇身上。
“本殿下……说了,不许在提!蠢女人,是你……自己找死!”
“你!……好毒的心!”
“一个打牙祭的……下贱坯子,还异想天开?真是痴心妄想!”
知薇瞪着不可置信的大眼,慢慢倒下,她最后听到了,来自自己深爱人,最真的真话。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在昌瑜的心里,连点影子都没有,他要她,只是他想得到雍正宫的消息,和满足他即兴的一点点小猎奇。
但是,一切都明白的,太晚了……
爱与恨,是世间最极端的两种情绪,会创造无穷无尽的动力,也拥有无边无际的杀伤力。
昌瑜心中装着这两种极端,从失去初恋痛苦中感悟,想要追逐权利而发愤图强,到步步为营逐渐把握实权,他的野心随着能力和见识增长,也与日俱增。打败并替代擎天,成为天族未来的主宰,让所有人都臣服在他脚下,是昌瑜最大奋斗的目标。
一脸不屑瞥看着,知薇身子化成碎片飞散,昌瑜冷哼道:“哼!女人算什么?予取予夺的玩物罢了,儿子又怎样?想要多少没有?想破坏本殿下,执掌九重天的大业,是你自寻死路,蠢女人!该死!”
昌瑜说完,冷哼着,原地划流光离去。
可怜知薇已听不到这些话,她正灰飞烟灭到茫茫天地间,这一生过的,还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娘!娘……”
隐身在暗处,被一个男人一直捂着嘴的男孩,疯了一般哭喊着,冲向正在飘飞的光片,男孩眼中都是恐惧和悲伤,伸手不断抓着,根本就抓不住的亮片,那是她湮灭的娘。
“娘!娘,别丢下陌陌,呜呜呜……娘,回来!……”
一个一身布袍的魁梧男人,拧着眉头,满脸写着心痛,紧攥着拳头,站在涕泪肆流的可怜男孩身后,望着光片不断飞走,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陌陌,跟英舅舅走,是该回去了,这天……也该换换啦”
“英舅舅!我娘!……呜呜呜……”
“陌陌,不哭!记住这一天,走!”,一大一小两个人,手牵着手离去。
习习的风不断刮过,合欢树树叶“沙沙”作响,摇下一地的合欢花,像伤心的女子在嘤嘤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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