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梧大步跨入殿中,再次唤道。
“嗯……”姹紫点头,问道:“有事吗?”
“我……”凤翊梧看了眼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笑容的寂夜,在征得他的同意之后,才从腰间掏出那块他一直小心收着的黑色令符,上前两步,递给姹紫道:“这是那日,清阳老头让我交给你的。”
“什么。”姹紫好奇地接过令符,嫌弃道:“什么东西,这么难看。”
“这是清阳老头交给你出入清阳城的令符。”寂夜插嘴道。
“出入清阳城的令符?”姹紫闻言兴奋地睁大了双眼,喜道:“那也就是说,清阳老头已经同意我们魔界的人迁入那里了?”
“嗯。”寂夜点头,没有点破清阳老头已死的消息。
“那太好了。”姹紫道:“这样的话,我们魔界臣民就不用再继续挨冻了。”
顿了顿,她似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清阳老头呢!他怎么没来魔界,”
“他……”凤翊梧吞吞吐吐,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了?!”姹紫察觉不对劲地问道。
寂夜朝着凤翊梧点了点头。
凤翊梧了然,不由跪地道:“圣尊,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姹紫糊涂道。
凤翊梧压低声音道:“那日我们逃离清阳府后,玄卿又派兵去围剿了清阳城,我带着十万魔兵去支援的时候,已经是去晚了一步。”
“那他们人呢?!”姹紫再次追问道。
“满城被屠。”凤翊梧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什么……”姹紫惊愕道。
“清阳城满城城民被屠,只有少数人逃了出来。”凤翊梧重复道:“你手中的这枚令符是清阳老头临死之前交给我的。”
这几日,为了能让魔界的老小免于挨冻之苦,他带领麾下将领一直在清理那尸骸遍地的战场。
“怎么会,清阳城中不是还有凡人吗?他们怎么会下得去手。”姹紫愕然,眸中已隐隐有泪花闪动。
那日她只以为玄卿是为她而来,只要她走,清阳城受到的迫害就会小些,却未曾想,玄卿竟是如此的丧心病狂,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不放过。
若是早知如此,她就不会着急离开了。
“那是因为于他们而言,从来没有人魔之分。”寂夜不忍道:“阿紫,世间善恶岂是你看到的这般简单,那些所谓的神只不过是一只只披着羊皮的狼,……”
“不……是我害了他们。”姹紫摇头,双眸含泪似崩溃道:“若不是我执意去寻清阳老头,或许他们就能逃过一劫。”
可如今,不论她说什么都晚了,清阳城中的数万条人命,皆因她而死。
“这不是你的错。”寂夜心疼地道:“阿紫,清阳城被屠不过是早晚的事,不关你的事,而且清阳老头也说了,他不怪你。”
“不是的……不是的。”姹紫挣扎着从榻上坐起,争辩道:“清阳老头早就表明了他的立场,若不是我执意要去,他就不会死。”
虽然,她与清阳老头不过两面之缘,但每每看到他,他总是会想起弼穹那为老不尊的正经模样。
那可是跟随了弼穹多年的副将,若是弼穹知晓,想来,也定是不会原谅她的罢。
越想姹紫的情绪就越不稳定,她像是疯魔了般,一张小脸顷刻变得苍白,即便是脸上的胭脂也遮不住她那因为情绪过激而惨白的小脸。
殿外廊檐下垂挂着的青铃被风刮得低低作响,姹紫的眸中一片混沌之色,像是已经失了所有神智。
“阿紫……”寂夜也没想到姹紫的情绪会突然变得这么激动,忙上前将她拥入怀里,轻声哄道:“相信我,这不是你的错。”
泛着紫光的眸子越来越暗,仿佛随时都可能背过气去,了无生气可言。
想起墨离临走时的叮嘱,寂夜的脸色也不禁变得白了些许。
姹紫的梦魇尚不知落于何处,若是此时再让她入了梦境,怕只会让事情越来越棘手。
“翊梧,快去请几个魔医来。”寂夜使出了浑身气力才将姹紫禁锢在自己怀中,对着凤翊梧道。
姹紫梳好的发髻在挣扎中越来越乱,浑浊的紫眸似被鲜血染满,只听她重复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是……”凤翊梧见状也是脸色大变,忙出了雨乐宫,寻魔医去了。
“阿紫……阿紫……”寂夜声声低唤,早已因为姹紫的异样而乱了方寸。“这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冷风拂来,殿门被吹得咯吱咯吱作响,殿中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温度也在一瞬散了十之八九。
细细摩挲声从怀中传来,寂夜这才发现,姹紫早已没有了动静,只有细微的抽泣声还流连在他的耳畔。“可是……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