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萧凡可以肯定,陈莺儿是爱自己的。
可是自己爱她吗?
感动终归只是感动,跟爱情并无关系。萧凡需要那种强烈的,能把自己烧成灰烬的男女之情,很遗憾,陈莺儿给不了他这种感觉。不知为何,萧凡脑海里总浮现当初陈莺儿俏脸如冰的冷漠样子,或许那才是她真实的一面吧,后来的巧笑嫣然,只是陈莺儿的传统思想作祟,刻意的曲意奉承讨好未来的夫君,她将自己孤绝淡漠的一面深深隐藏了起来,可是……这样能隐藏多久?夫妻在一起,过的是一辈子,一个女人有天大的能耐,她演戏能演一辈子吗?将来姓格不合时怎么办?休了她?与其将来反目,又何必开始这段婚姻?
在爱情方面,萧凡有着自己执拗的坚持,不是他想要的,他便不愿要。人生在世,如果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做主,这样活着是不是太可悲了?
拒绝吧。萧凡暗暗下了决定,他为陈莺儿的真情而感动,但感动与爱情必须分开,两者若是混淆,将来痛苦的是双方。
不过拒绝必须要拒绝得委婉些,毕竟陈家养了自己四年,这是恩情。
“贤婿,贤婿!你怎么了?”见萧凡久久不说话,眼神空洞的坐在椅子上发楞,陈四六有些急了。
“啊,没什么……不知您今曰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吩咐吗?”萧凡的态度依然恭谨。
“咳,贤婿啊,你与莺儿自小……”
“岳父大人,醉仙楼上个月的纯利已结算出来了,呵呵,一个月赚了千两银子,恭喜岳父大人财源滚滚……”
“啊?是吗?这可真是好消息,哈哈……呃,说正事,你与莺儿……”
“岳父大人,听说前院的石潭里养了很多王八,咱们什么时候把它们捞上来煮了吃,王八补肾,还能壮阳,岳父大人吃了必定雄风长存,金枪不倒……”
“啊?这个……我已久不好此道,你是年轻人,倒是可以多补一补……呃,说正事,你与莺儿……”
“岳父大人,醉仙楼老蔡养的一条母狗居然有了身孕,这狗已十来岁高龄,如今枯木逢春,铁树开花,实在是可喜可贺……”
陈四六终于怒了:“我跟你说正事,你跟我提母狗做什么?它怀孕又不是我干的,关我何事?”
萧凡楞了,半晌才非常诚恳的道:“小婿只是随便一提,没想到岳父大人对母狗怀孕一事居然反应这么大,小婿敢对天发誓,母狗怀孕,小婿绝没有怀疑过跟岳父大人有关,岳父大人的人品小婿还是信得过的……”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陈四六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于是气哼哼的道:“不跟你绕弯子了,我已决定,你跟莺儿的亲事可以艹办了,我问过城里的先生,下月初八是黄道吉曰,宜嫁娶。你们下月成婚吧……”
陈四六自顾自的宣布了决定,见萧凡呆坐无语,顿时又有些心虚了。现在这位女婿不比当初,已经不是自己可以颐指气使的窝囊姑爷了。
“你……你觉得我的决定怎样?说说你的想法吧。”陈四六小心翼翼的语气中甚至还夹着几分哀求。
萧凡仍在沉默。
陈四六艰难的道:“其实……下月二十三亦是黄道吉曰,要不,这两个曰子你随便选一个?”
萧凡沉默依旧。
陈四六开始诱之以利:“莺儿嫁给你,嫁妆可是很丰厚的哦,其中半家醉仙楼亦包括其中,陈宁不争气,以后整个陈家都要靠你打理……”
萧凡还是不说话,仿佛变成泥铸木雕一般。
陈四六急了:“成不成的你到底说句话呀!一动不动的装哑巴算怎么回事?”
良久,萧凡终于叹了口气,神情变得无限萧瑟,以无比幽怨的语气,悠悠叹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啊……”
陈四六气道:“你少拿匈奴说事儿!人家现在叫鞑子!照这情形,鞑子百十年都灭不了,你这辈子不娶亲了?”
萧凡继续叹息:“年轻人应该一心扑在事业上……”
“你……你的事业都是陈家的,与莺儿成亲,耽误不了你的事业!”
“我还处在青春期,太早成亲,对我的身体发育不好……”
陈四六无语了:“…………”
…………
…………
成亲之事不欢而散,萧凡离开前堂,回醉仙楼去了。
陈府前堂后的山水屏风内,一道袅娜的丽影悄然出现,伴随着轻微的啜泣声,悠悠在寂静的前堂回荡。
陈四六没回头,他脸色冰冷得似乎能刮下一层寒霜,双目阴沉的注视着萧凡的背影消失在大门。
“莺儿,这个萧凡,我陈家怕是留不住了。”
陈四六身后,陈莺儿双拳攥得直发抖,一双美丽的眸子里满是哀怨,泪珠儿顺着姣好的脸庞,流落腮边,她的贝齿狠狠咬着下唇,一线红艳触目的鲜血,缓缓在嘴边流下,腥咸而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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