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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三日,颁金节。
永和宫里,德妃正在换衣服。早上整个宫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去奉先殿里磕过头,陪皇太后用过点心后,各宫主位都回宫自己庆祝了。
亏得宫里没皇后,不然她们就该在坤宁宫里奉承一天,哪有这么轻松。
德妃想到这里,暗自笑道,自己真是年纪大了,胆子也越养越大,竟然都敢这么想了。
嬷嬷进来道:“娘娘,四福晋、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来了。”
天天闷在宫里,能见见外面的人德妃也高兴,她道:“孩子们来了几个?叫人把偏殿准备好,一会儿孩子们磕过头就叫他们自己自在去。”
嬷嬷道:“四贝勒府里是大格格、三格格,二阿哥和三阿哥。”十三和十四刚大婚没几年,府里的小孩子都才一岁出个头,全都没进来。
德妃还记得二格格是早产,忙问:“老四家的二格格怎么没进来?”
嬷嬷道:“听四福晋说是前些日子着了凉。”
德妃不快道:“真是……回头记得给孩子带点东西回去,叫她好好养着,日后好了再进来吧。”这让她想起李氏把孩子生成这样,连累得孩子身体不好。
嬷嬷见她不快,不敢再说,赶紧出去了。
成嫔和七福晋带着侧福晋跟着也来了,加上七贝勒家里的孩子们,偏殿越来越热闹了。外面的德妃等人抹着牌都能听到孩子们的声音。
四福晋等几个小辈不安的起身道:“请娘娘恕罪。”
德妃乐道:“不用这样,难得听到孩子们的声音,叫他们闹吧,他们玩得越开心,我也越开心。”说着还叫宫女再送些点心和奶|子进去。
德妃和成嫔相继说起了孩子,成嫔先勉励安慰七福晋道:“你也别着急,先开花,后结果。先好好养着小五,日后姐姐带着弟弟跑,孩子会慢慢多起来的。”
七福晋低头应了声是。
德妃也问四福晋:“今年府里可有好消息?”
四福晋忙道:“正要给娘娘道喜,十月初二我们府里的李侧福晋生了四阿哥,母子平安。”
四爷越大,进宫越少,四福晋也不像之前那么常常递牌子进宫,德妃自己也是更喜欢叫十四福晋进来,问一问小儿子的情况。
德妃大喜道:“怎么不早说?真是喜事!”
成嫔赶紧道贺:“娘娘大喜!”
殿中气氛因为这个变得好极了。乐了一阵,德妃也点了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道:“瞧瞧你们两个哥哥家里,儿女绕膝,你们也要加把劲了。咱们满人人少,皇上最喜欢看到各个府上孩子多了,以后领着去给皇上磕头,一站出来一大排,没有比这个更让皇上高兴的了。”
说起这个,七福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另一边,四福晋因为四阿哥而笑僵的脸透出了真正的喜气来。
今年各府的爷们都带着自己家的大儿子去见皇上了,四爷带的自然是弘晖,七爷带的就是纳喇氏所出的弘曙。
各府的第二代现在都长起来了,一起进宫结下的不止是情谊,还有人脉。七福晋就算现在立刻有了好消息,明年生出儿子来也小了弘曙七岁。等她的儿子能进上书房时,弘曙已经可以说亲了。
她第一个孩子是女儿,前两年夭折了。生的第二个还是女儿,七福晋都觉得老天待她不公平!爷宠喇纳氏她管不着,可为什么四福晋就能一举得子,还是四贝勒府里的大阿哥?所有的嫡福晋数一数,除了直郡王家的大福晋,连太子妃都没有这样的运气。
每年过年,七福晋心里都苦得很。可哪年都没有今年苦,她开始害怕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可能再也比不过纳喇氏了。连生两个女儿几乎要打垮了她,但今年七爷带着弘曙去磕头了,她才恍然注意到在这段时间里,纳喇氏的长子已经长大了。
瞥见坐在上首的四福晋一脸喜色,七福晋忍不住恭喜了声:“四阿哥满月时可一定要下贴子,咱们一定要去贺一贺四嫂。”
四福晋脸一僵,笑意收了些,道:“一定忘不了你。”
十四两个福晋偷偷对了个眼神,嫂嫂们闹别扭,她们可不想加进去,于是这两人头碰头的聊起来,像是没有察觉四福晋和七福晋之间的气氛。
出了宫,十四福晋忍不住跟十四爷说起了永和宫的事,道:“真没想到七嫂那么好的人,也有说这种话的时候。刺了四嫂又怎么样?她自己该没儿子还是没有啊?”
十四爷的府里也挺乱的,比四福晋和七福晋好一点的是还没有侧福晋,只有两个格格。十四爷待她们三个算得上是一碗水端平了。
十四福晋进府晚,去年格格舒舒觉罗氏生了个阿哥。
可她并不觉得如何,且不说她今年才十五,日后的日子长着呢,就算舒舒觉罗氏生的早,摊上个长子又怎么样?不过就一个王府世子,她还不稀罕呢。
十四爷明摆着年纪小,出头晚,说句犯忌讳的话,十四爷的前程不在本朝,要看下一个坐在那金銮殿上的人要不要重用他。等坐在那上头的不是亲爷爷,而是伯伯时,她就不信一个王府世子真能占什么便宜。
何况她一看十四爷那副‘老子了不起!’的脸就受不了,总想刺刺他。
十四爷听了道:“你快闭嘴吧,都是哥哥嫂嫂的,要你在这里废话。”说完一抖缰绳,策马跑了。十四福晋放下车窗帘子,拿起车里放的山楂吃,她不爱坐车,一坐车就晃得头晕,不吃酸的根本顶不住。
车里侍候的丫头劝道:“主子何必非要说主子爷不爱听的话呢?咱们爷脾气犟,那两个都顺着爷,主子也顺着不好吗?”
十四福晋道:“都顺着还有什么趣?我就不顺着,他才知道我是谁呢。”
另一边,四爷与弘晖和弘昐骑马,福晋带着其他的孩子坐车。回到府里,弘昐想跟四爷一起回东小院,被四爷拦下道:“你也不小了,就住在前头,明天再去看你额娘和小弟弟。”说着把三阿哥往前一推,“阿玛把弟弟交给你了,好好带着弟弟洗漱写字,早点睡。”
弘昐拉住三阿哥,不太情愿的答应了。最近阿玛管他管得好严啊,大概是上次闯东小院的事让阿玛不高兴了,他乖一点,阿玛就不生气了吧?
他正想着,三阿哥晃晃他的手:“二哥,我想尿尿……”他憋了一路了。
弘昐马上把考虑怎么让阿玛消气放到一边,拉着三阿哥就往他的院子里跑:“忍住!马上就可以了!”
刚进了屋,弘昐就叫人把马桶拿过来,省得再叫弟弟跑过去,三阿哥捂着肚子在原地单脚跳,急道:“要尿出来了!”
弘昐道:“再忍忍!”又怕他真尿在裤子里,弯腰先把他的裤腰带解了,道:“要不,你就对着墙根尿吧。”
三阿哥拼命摇头!
“来了!拿来了!”同喜那天挨了十板子,歇几天就爬起来了,阿哥没生他的气就好,这些日子正着急求表现,他把马桶拿出来前还特意用热水烫了烫。
顾不上再找个屏风了,桶一放下三阿哥就跳着过去,挺起小肚子举着小鸡|鸡哗啦啦放水,弘昐叫他勾起尿意,看门关得挺严,屋里就一个同喜,干脆也解了裤子哗啦啦了。
三阿哥看着好玩,他还没跟哥哥一起尿过呢,故意用尿注去压弘昐的,还掂起脚尖想比他尿得高。弘昐哼哼冷笑,站直就比三阿哥高半截。
三阿哥故意往上尿,哗啦就尿到桶外去了。两人用尿打起了架,等尿完桶外湿了一半。同喜早躲到一边偷笑了,见提上裤子的弘昐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道:“阿哥爷,这没事,回头奴才拿草灰一盖就没味了,现在天冷得很,本来就不容易有味。”
弘昐清了清喉咙道:“嗯,那你收拾一下吧。”然后赶快拉着三阿哥回里面换衣服去了。
同喜也不叫旁人,自己去膳房要了点草灰炭灰,回来一盖一扫就干净了。
这群阿哥地位再高,其实也是小孩子嘛。
同喜想着心里暗自发笑。玩尿和尿泥,他还没离开家乡时也跟兄弟玩过呢。
东小院里,二格格今天没进宫就是为了陪李薇。四爷怕一家人都进宫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意思,叫了府里的戏子和说书的女先生,让他们隔着窗户在院子里唱,李薇好在屋里听戏。又叫二格格装病留下。
母女两个连个刚落地的四阿哥,这一天也没闲着。
府里按着各个主子的胃口排了不同的戏。李侧福晋最爱看书生小姐,不爱看说什么孝女贤妇一类的,上次看到个贤媳割肉救婆母的戏,刚到第二幕她就走了。戏主就记下了,今天特意把排好的《玉钗记》拿出来唱,果然李主子从头笑到尾。
就是戏主硬是不知道书生在后花院捡到小姐掉的玉钗有什么好笑的,为什么看到书生举着玉钗写情诗向小姐诉钟情会叫李主子笑得那么厉害。
二格格跟着李薇看了一天的戏,现在还沉浸在戏里,她最好奇一件事,道:“额娘,你说那书生是看到玉钗值钱才对小姐钟情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李薇说着拔下头上的一根钗,道:“额娘做给你看。”
她叫屋里的玉瓶等人都取下头上的一根钗并排放在桌上,二格格也跟着放了一根,不等额娘说她已经看出来了,丫头们的钗和她跟额娘的钗放在一起,真的特别明显。
丫头的钗多是铜混金或银制的,纯金的都少。额娘虽然不爱戴太沉的东西,钗针是乌木的,可上头镶的玉珠子是好东西。她自己的钗上也是宝石金玉不求多,只求精。要是书生在后花园捡到的钗是玉瓶姐姐等人的,肯定不会以为是那府里小姐戴的。
要是额娘的和她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府里主子的。
二格格有点小失望,毕竟戏里唱的一根玉钗结成一对好姻缘的事多棒啊,她就忍不住想会不会在有些时候,她也丢了点自己的东西,然后就被人捡起,细心收藏?
谁知额娘接下来说:“还有,谁说这府里就一个女眷了?难道这小姐没有额娘、太太?万一这书生捡的钗是小姐额娘的呢?是太太去花园散步时掉的呢?他就这么贸然写什么情诗,就不怕表错情了?”
二格格心里的美好姻缘一下子全破裂了!
“额娘啊!”她拉着李薇的袖子,“额娘你太坏了啊!”
这叫二格格刚刚想起,不说府里不一定只有一位女眷,还不一定只有一位小姐呢!她不就有两个姐妹吗?万一那人捡了大格格的东西以为是她的,或者捡了她的以为是大姐的,那要怎么办?
难道还要在自己的每样东西上都留个暗记?
那就太笨了!
二格格赖在李薇身上不依不饶,母女两个笑成一团。四爷在屋外就听到了,挥手不叫玉瓶等人通报,掀帘子进来道:“你们娘俩乐什么呢?”
二格格不好意思的笑着从榻上下来给他见礼。
四爷虚扶了一把,问李薇:“四阿哥今天怎么样?”
二格格找个借口就退下去了,李薇道:“他挺好的,现在正好该醒了。”她叫人把四阿哥抱来,他一进来一双圆溜溜的黑亮大眼就左看右看。
四爷一见他这双眼睛就高兴,简直像是能映出人心来似的,干净极了。
他不敢从奶娘手里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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