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众仙,原本不甚在意,甚至不屑一顾之人,此刻都沉浸在那无穷梵意之中。
智慧涣发,寻道途中种种不解,隐隐然似有所悟,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参透。
一时间,群仙面上露出种种形色。
似喜非喜,似疑非疑,又挠头抓耳,焦急难耐。
躲在角落里的一群玩家们,却因境界相差太远,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人装比。
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幕:“这场面……太牛比了!”
“这厮太会装比了!”
“禁声!找死吗!”
“嘶~”
“……”
陈亦两耳微动,神色不显,口中仍继续道:“所谓寻真了道,也正是此理,与各仙家长者虽是殊途,却也同归。”
“诸位责小僧滥杀,倒也不错,杀生即罪,今日种种,无边罪业,皆在小僧一人,”
目光扫过殿中,见得众仙面上显露诧异之色,笑道:“不过,既已为之,小僧倒是无悔,众位仙家长者,若要问罪,自无不可,小僧一力担之。”
“大师倒是好辨才。”
自陈亦出现,一直未曾出声的吕纯阳忽然摇头笑道:“只是说来说去,如此行径,总与佛门慈悲之意相悖啊。”
陈亦同样摇头笑道:“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寿者相,如此众生种种,皆为虚妄,舍此外相,得悟本真,生者亦死,死者亦生,何必怜之?”
紫虚元君此时脸上已不复先前不满薄怒。
居高临下,一片淡漠高远,淡然道:“本君没有看到什么诸相非相,倒是看到了佛门的舌灿莲花,是非黑白,都在你这一条舌上翻覆,果真是佛魔一念间。”
角落里,玩家在窃窃私语:“牛比!这才是真大佬,孤身登九霄,舌战群仙,单挑女仙王,要是胖爷多好……”
“收起你的猪哥样,小心被雷劈,真是的,没那口条就别水字数,明明那么荡气回肠的画面,被你说出来怎么这么干巴巴又猥琐到家了?”
“……”
“哈哈哈,”殿上,陈亦轻声一笑:“你见小僧是魔,小僧却见你是佛,”
“如是如是,若复有人得闻此金刚般若,不惊不怖不畏,当知是人,甚为希有。”
“元君是道门真修,不识我佛大乘真法,倒也不怪,”
目光扫过众仙:“诸位怪我杀伤太过,心无慈悲,也何尝不是心有执障,不得见真,”
说话间,陈亦又伸出一手,一指朝殿外缓缓点出,口中慢道:“诸相非相,众生非众生,生非生,死非死,生亦可死,死亦可生,生未必可喜,死未必可悲,不得本真,难逃轮回……”
“阿弥陀佛……”
一重云霄天界之中,那密密麻麻的舰船仍在继续发射出无数导弹,天兵被成片成片地抹去。
四方天门神将自不会坐以待毙,早在陈亦出现时,就已经发动了攻击。
直似无边无际的天兵从四面八方涌向五岳神山和舰群。
四方天门神将被断浪和雄霸两人接下。
联军之中,也涌出无数玩家与军士。
两军相接之际,人命简直比草芥都不如。
而此时,陈亦一指点出,也不见气劲喷涌,更无佛光纵横。
但外间景象,却在陈亦这一声梵音之中,一指之下,令殿中群仙,与外间一重云霄天界中的联军,都看到了令人骇然的一幕。
那些死在交战之中,无论是联军,还是天兵,竟然一个个都重新站了起来。
断去的肢体在重新生长,死去的生命在重新回归。
哪怕是那些被一颗颗核弹恐怖的热浪和无形的冲击波撞得四分五裂、碎尸万段的天兵,在一点一点地重新聚合,那早已被烧成灰烬的残躯,竟也在重新长出。
甚至已经如水气一般蒸发得无影无踪的天兵,也在重现,重新凝聚成形。
交战双方,就这么在毁灭、重生,重生、毁灭之中,不断循环上演。
“这……!”
行星堡垒上,一众联军首脑面目呆滞,不知所以。
直到有人拿来混入玉墟宫中的玩家放出的直播画面,一众首脑才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这仗……还怎么打?”
这位到底是什么意思?
捣什么乱呢?
玉墟宫中的众仙心中惊骇,不比他们稍弱。
陈亦在这时收回手指,慢声道:“诸位精修诸法,一心向道,便是要于此浑浑浊世之中,寻真了道,”
“若不堪破执障,又如何得见真我?所谓修真修真,借假修真,不外如是。”
“迷则佛即众生,悟则众生即佛。”
“元君贵为女仙之首,又如何执迷不悟?”
“……”紫虚元君目中无波,也不言语,不知所想。
“够了,”
倒是吕纯阳收回目光,先开口道:“既是两军交战,生死各安天命,这位大师,还是莫要让他们受这无端之苦了。”
“确是小僧不是,阿弥陀佛。”
陈亦一声佛号,外间那不可思议的一幕顿时停止。
交战双方,才回归了正常的“死伤”。
但无数天兵再次淹没在那一朵朵盛开的恐怖“蘑菇”之中。
哪怕天兵数量再多,也惊不起如此屠杀。
天兵数量以肉眼可见的数量在减少。
这天门一战,若无意外,已无悬念。
九霄之上上战况渐明。
九霄之下,也有无数旌旗招展。
“天地已续,天门将开,我大唐儿郎,随朕杀上九霄!”
“哈哈哈!想不到我人族还有如此人杰!寡人帝辛怎能不及?当上天助其一臂,与那周紫微再战一番!”
“大商将士!随寡人征天!”
“大汉羽林郎!战!唯死尔!”
“……”
玉墟宫中,众仙仍沉浸在陈亦刚才那一手不可思议的神通中,一片沉寂。
“果真牙尖嘴利,胡言乱语了这许多,又这般卖弄幻法,故弄玄虚,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这时,紫虚元君打破了殿中沉寂,淡漠的目光落到了陈亦身上:“你……定要拦我?”
陈亦半步未让,面带笑意:“那是属于他们的战争,元君,你我何妨安坐,静待胜负之分?”
紫虚元君面上无喜无怒,淡声道:“那便让本君看看,匆匆五百年,你究竟有几分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