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的压力,便会大减。”
李靖苦笑道:“算是吧...”
他也没办法,改田制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有人背下这口黑锅,痛一时也得区分是痛在谁身上,要是朝中大臣还好,要是是当朝君王,却是不太妙了。
他领悟到纣王想要废除奴隶与井田之后,自行领人上到贵族府中,而不是上奏以整个朝廷的力量来推行,就是为了让他人尽量远离这件事情。
而且刑部还有狴犴与獬豸,加上欧阳天禄,就算自己不慎出了什么事情,新法也不会就此停步不前。
李靖叹息道:“每年贵族家中抛出的尸首不下百具,都死得不明不白,只是他们的身份太卑微,大多人也懒得查问,可新法之下,不容有此,清查人丁既是为了变法,改变田制,也是为了这些人。”
子受直视李靖,良久,道:“变法一事,逆天而行,逆天下人而行,容易得罪人,朕令你主持变法,却是疏忽了这点,这新法,一步一险。”
“可这新法,终究是朝廷的新法,也是朕治下推行的新法,李卿家往后,还是不要如此擅做主张了,有事,也得由朕担着。”
就是,还想偷偷背锅?没可能!
李靖脸上一阵发麻,被感动了。
子受又问道:“李卿家,朕当日杀了你的爱子,你可有怨言?”
李靖摇头:“未有。”
“为何?”
李靖老实道:“因为孽子未死。”
呃,子受一时语塞,这倒是老实话,哪吒上面有人,暂时还弄不死。
李靖又道:“反倒是因此,臣才明白自己对孽子的纵容,贵族之家,多有纵容亲眷行跋扈之事,臣以前所为,又有何异呢?”
“入了这圜土,也能好好反思一番。”
不一会儿,敖烈带着酒香来了。
子受吸了吸鼻子,咕咕就是一口,道:“来,酒肉都有了,过了今日就没有了。”
“啊?”李靖愣了愣,这是怎么?莫非外头出了大乱子,变法、变田制的事情,已经大到朝廷压不住的地步了,所以临走前吃顿好的?
子受看着李靖的模样不禁发笑:“过了今日,爱卿就要自己去酒池肉林了,可没人会送到这里。”
李靖反应过来,纣王是要以权谋私放了自己,他立即出声相阻:“陛下不可,臣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臣自己心里有数。”
“那些案子算不得什么大事,杖责之时臣也把握了分寸,真正有问题的是,贵族们的怨气,这件事才是重点,也是变法、更改田制等受阻的地方,臣知晓陛下心意,但绝不能出圜土,必须在留在这里以平贵族之怒。”
没想到啊,你这浓眉大眼的这么会背锅。
子受啪一下拍案而起,这次收了力道,不然桌上的酒肉就没了。
“怒便怒了,这怒还能烧了朕不成?”
贵族之怒啥都不是,烧不死人,反倒是如果不把这锅背上,二十来年后,鹿台那把火就逃不掉了。
子受拿出一柄剑:“这是朕遣罗卿家以太阿剑的样式为基础,所打造的尚方宝剑,上可斩无道昏...昏庸诸侯,下可斩贵族,今日便赐给爱卿,再有贵族抵抗,杀了便是。”
李靖呆了一下,他读得懂纣王眼中的坚定。
这种时候,以君权放人所代表的东西,他也读得懂。
纣王不愿意他李靖一人抗下一切,要来替他顶包,自古皆是君王爱惜羽毛,臣子自污为君王顶包,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李靖忽然回忆起了在府中修订律法的日子,嘴中似乎还有些墨水味儿。
那阵子是夏日,时常能看见飞蛾,到了晚上,飞蛾便会从窗外飞入,迎着屋中的火光而上,薄翼扇动几下,最后被火光烧成灰烬。
那时候他曾感慨过,飞蛾扑火而成其事,若能见斗沙片刻之美好,亦足矣,当时他认为,自己的变法就像发蛾扑火一样,难以成事。
现在想来,纣王不是放飞蛾的人,也不是烛火,而是更大,更急,扑得更前的那只扑棱蛾子。
子受不知道李靖在想什么,只是笑道:“随朕出去吧,这圜土里的味道,朕着实受不了。”
外头还有很多的惊喜呢,殷破败没有跟在他身边,就是去外面营造气氛了。
李靖入狱的事儿已经人尽皆知,纣王突然入圜土,摆明了是要私放,徇私枉法,这可是大事啊!
尤其是在新法施行一年后,百姓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怨气,他们犯了法,那就是严惩,到李靖这里,就被私放了,这怎么行呢?
如此一来,必然怨声道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