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斩草除根了。
方东焕微微一笑,说:“老夫若是接不住你的飞镖,便转身就走,权当没来过,如何?”
“那我可是要占您老一些便宜了。”
方东焕满不在乎地笑了:“我这么大年纪,时日无多。还要处处占晚辈的上风干什么?就这么着吧。”
潘龙点了点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前辈您可做好准备,我这第二镖……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控制得住。”
伴随着深呼吸,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通红,身上的肌肉慢慢增强,一块一块鼓了起来,就像是那些长年累月打熬力气的外家高手一般,浑身都是横肉。
与此同时,他的气息慢慢变得狂暴,眼中也渐渐泛起了血色。
在角色面板上,一个个增益技能被接连开启,潘龙的属性被不断增强。
不仅如此,他右手的手臂之中,真气正在被疯狂压缩,完全无视血肉骨骼的结构,强行在手臂里面构造出了一个仿佛高压泵一般的构造。
真气在其中被不断压缩,渐渐压缩到宛如液态一般。这在术者之中称之为“还丹大药”,象征脱胎换骨,从此不再是凡人。
据说若是能够一直维持这个状态,便可以长生不死。
但实际上,没有修成长生,没有源源无尽的生命力,长时间维持这个状态,直接就会虚脱而死。
也就是说,不是“修成还丹大药可以长生”而是“修成长生才能维持还丹大药的状态”——因果关系是反过来的。
在长生之前,这种手段只是类似武道天魔解体一般,通过自残而暂时获得更大威力的特殊手段罢了。
潘龙一边强行将右手手臂之中的真气压缩,一边将全身的力量凝聚起来,由脚跟开始,踵、膝、胯、脊、肩……所有的力量聚成了一条线。
然后,他猛地旋转身体,上半身的官服整个炸碎,甚至因为速度太快,许多碎布在空中无火自燃,烧得一片一片。
他面前的空气猛地震动,浮现出一圈碎裂的白色云气,朝着周围扩散。
而那枚铜钱,则在他的手上就整个变了形,化作一团融化的炽热铜液,在高速下以流线型的模样,顷刻间跨越彼此之间数十丈的距离,到了方东焕的面前。
方东焕的心中响起极为猛烈的警兆,这一刹那间,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
他隐约看到那一抹流光迎面飞来,因为速度太快和空气摩擦,金色的铜液已经烧得通红,宛若一团火焰。
他知道自己应该拔出兵器,竭尽全力挡住这一击。
但这一刹那,他的身体根本跟不上头脑。
就像是少年时代修行不足时候那样,他的头脑在生死危机的极度紧张之中突破了极限,但他的身体却做不到。
眼睛:我看到了!
大脑:快,动起来!动起来!
身体:等等,再等等,我来不及……
流光已经到了面前。
方东焕的心中满是绝望。
他知道,自己玩脱了。
这一镖,他接不住。
上一镖只是丢面子的问题,但这一镖,却是要送命的!
可他没办法,他无计可施。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的肌肉扭曲出了无穷的惊恐绝望之色。
但他能做的,也只是如此而已。
下一瞬间,一只粗厚而长满金色长毛的手掌,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团炽红的铜液落入手掌之中,被一把攥住,没有半点声息。
而那只手掌,甚至晃动都没晃动一下。
天狮王的身影出现在方东焕身边。
他左手一挥,将还没来得及炸裂的轰鸣声消去,右手拍了拍方东焕的肩膀:“姓方的,若是我不出手,你已经死了。”
方东焕惊魂未定,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在这老头儿的意识里面,自己断然接不住那一镖,此刻应该已经被一镖打了个对穿——这一镖的方向正是眉心,脑浆大概都已经被烫熟了。
也就是他毕竟苦修多年,意志颇为坚韧。换成一般人,这一下就算没打中,也已经被吓死了。
过了大概一两秒钟,方东焕才回过神来,明白天狮王出手相救,自己还活着。
他先是大喜,旋即意识到自己已经输了赌局。
于是那一声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大笑,就变成了叹息。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他垂下头,白发遮住了脸,众人看不见他被喜悦、惊慌、沮丧等各种表情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脸,只听到他颓然的声音。
“潘龙,你输了。老夫接不住你的飞镖。”方东焕惨然说道,“若非狮王慈悲,现在老夫的头颅已经被你给一镖射穿了。家中子孙给老夫收敛尸体的时候,都要找块木头塞住,才能不让脑浆流出来。”
他说得如此凄惨,潘龙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老夫之前一直怀疑你跟今天早上袭击的那个一文侠有关,现在看来,是老夫错了——老曾的本事跟我也就是半斤八两。我早有准备的情况下都接不住这一镖,他仓促之下肯定更接不住。”
“你若是想要杀他,用不着折腾那么大。就像你在益州时候那样,悄悄潜入曾家庄,找到老曾,一飞镖打过去,他就死了。”
方东焕苦涩地笑了两声,重新抬头,捋开白发。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一位失手输掉了一世英名的江湖前辈该有的模样。
“江湖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老夫这辈子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到头来也轮到我了……”
他叹了口气,又向天狮王躬身行礼。
“狮王的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日后狮王若是有什么吩咐,只要托人送句话来,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然后他向众人环抱一拳。
“我输了这一局,没脸留下。又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现在实在是心神震动,需要修养……诸位,方某就此别过。”
说完,他纵身一跃,驾风朝着京畿方向飞去。
九霄之上,毕灵空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这人手上的本事很一般,但嘴皮子上的本事可真不一般,是个好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