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牛马一样,他们拼命地挣扎,却一点也无法移动。
很快,灯之影响化成的迷雾就笼罩了他们。
不似人声的吼叫从他们的胸腔里面发出,在咽喉之中震荡,最后混合着鲜血,从鼻子里面喷了出来。
这一喷,就没有停下。
很快,鲜血喷尽,但那几具尸体却并不显得干枯狰狞,反而像是被洗干净之后拧掉了水的衣服,透出一种清爽的感觉。
光,从它们之中透出。
这是他们所修炼的灯之相。
被作为祭品的几人,每一个都是修炼灯之相达到至少八阶的高手。正常的仪式里面,几乎不可能找到这样的祭品。
他们几个人身上透出的光,甚至足以超过上百个像是“诸史研究会”的大学生里奥、老护士维奥莱特那样在无形之术领域刚刚入门不久的人。
这种规模的祭品,足以让那些知情者羡慕到眼珠子都变红。
……虽然或许他们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第一反应可能是拔腿就跑,有多远跑多远,以免自己也成为“幸运观众”的一员。
很快,那些祭品的“光”就被完全榨取了出来,这些光和之前的迷雾融合,让迷雾显得越发鲜活。
接下来,发光的颜料和燃烧的密传书也先后被迷雾吞噬,于是迷雾就又多了几分活力,里面甚至可以感觉到有无形之物在蠕动,仿佛随时都可能从虚空之中跳出几个东西来一般。
潘龙突然皱眉,弹指。
“别碍事!”他冷冷地说。
随着他的出手,法阵附近的虚空骤然震荡,至少二三十个身体扭曲畸形的怪物浮现出来。
道格拉斯看得眼皮跳动——这些怪物他大多认识,就算是其中最弱小的,往往也需要一队训练有素的防剿局干员们,才能将其消灭,还可能会付出有人伤亡的代价。其中最强大的,甚至需要防剿局六支行动队一起出动,大家事先都写好遗书,才有把握剿灭。
但潘龙只是冷冷地弹指,一道道无形的劲风从他的手指上发出,轻松贯穿了那些怪物的身体。
能够抵挡利剑甚至燧发手枪的坚固身体,在他的指风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一点就是一个血洞。
这些怪物们往往也拥有强大的生命力,被砍上几刀,身上扎了几支长矛,甚至于被顶着脑袋轰上一枪,可能都没办法打死它们。
但只要被潘龙的指风贯穿,无论贯穿的是哪里,它们都会颓然倒地,红色、绿色、甚至紫黑色的鲜血溢出,不断流淌,很快就流得干干净净。
而这些颜色各异的鲜血并不会流到地面上,而是会流到潘龙的面前,在他面前聚合成一团,缓缓旋转。
这一幕,和之前潘龙将邪教“教皇冠冕”的骨干成员们全都抽干生命力的那一幕,看起来无比相似。
无论是邪教徒也好,还是魔怪也罢,在这位来自另外一个历史的东方具名者面前,都只是可以抽取鲜血和生命的材料罢了。
原本还对纳塔丽娅的飞升仪式有些担心的道格拉斯,突然就完全定下心来。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
一位如此强大的具名者,又怎么会犯那些低级错误呢?
就算纳塔丽娅的飞升不会很顺利,就算是“世界的反馈”不足以为她开启三尖之门,送她抵达漫宿的最高处,这位具名者也一定会亲自出手,把她给拉过去。
他笑了,笑得轻松自在。
和他轻松的笑容截然相反,那些被捆得像粽子一样,整整齐齐摆在旁边充当观众以及下一个仪式备用品的邪教高手们,却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
世界上竟然有杀魔物如此轻松的强者?!
他们也是有见识的,自然认得那些魔物。其中比较弱小的也就罢了,那几个特别强大的,就算他们带着自己全部的手下,也不敢说一定能够打得赢。
按照他们的经验,如果遇到这些魔物,最好的办法其实是送上祭品,让它们吃饱了,也就没危险了。
反正魔物的思想都是很单纯的,吃饱喝足就会离开。最多吃上两三个人,它们就吃饱了,就走了。
只要自己不死,他们才不在乎魔物要吃多少人呢!
但这位不知名的高手,竟然什么武器都不用,也不需要施法,就只是弹弹手指,便将这些强大的魔物都给杀了!
他的强大,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想到这里,他们的心情越发低沉。
落在如此强者手上,他们可以说是毫无生机了。
想要跟这样的强者讨价还价,或者是期待谁来救自己,完全不可能……
于是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不对,他们虽然不是公鸡,但的确是斗败了的没错。
法阵里面,仪式继续举行。
迷雾已经笼罩了几乎所有的东西,只有纳塔丽娅自己,以及那幅散发着骄盛夺目光芒的画布,依然还没有被迷雾覆盖。
此刻,迷雾正在画布周围蠕动,就像是一个想要偷吃东西,却又害怕被父母责骂的小孩。
如此犹豫了几次之后,它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猛地扑了上去,包裹住了画布。
一声低沉的吼声,从迷雾之中发出。
随即,迷雾剧烈震动着。
所有人都清楚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迷雾里面飞快地成长,眼看就要彻底壮大。
而一团狰狞的气息,刹那间锁定了纳塔丽娅。
这正是“置闰仪式”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环。
如果不能得到接引,仪式者将会被这团迷雾吞噬,转化成在漫宿之中游荡的魔物。
漫宿里面那些强大的魔物,很多都是这么来的。
一般来说,这时候就该拜请司辰接引自己,依靠司辰之力震慑迷雾,再借助迷雾的力量打开前往漫宿的门户,然后以血肉之躯步入漫宿,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漫宿的最高处,在司辰的接引之下穿过三尖之门。
但纳塔丽娅并没有这样做。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奇异的悸动,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