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的家。
对这个自己亲手结果了性命的日本特务,耿朝忠的心里早已没有了仇恨,有的只是对他那善良而又执着母亲的唏嘘,那个善良的日本老太太,也永远不会知道,是自己这个中国人结束了她儿子的性命,却又成了她名义上的儿子。
这种复杂的感受,一直萦绕在耿朝忠的整个旅途,不知为何,他的心底有一种隐隐的愧疚感——无关对错,只是出于人性的本能。
“你似乎很伤感。”香子轻轻的摇了摇耿朝忠的臂膀。
“是啊,好久没回来过了。”耿朝忠感叹道。
“如果你觉得不开心,我们今晚就离开。”香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走吧!”耿朝忠没有多说,继续向前走去。
这回耿朝忠的判断没有错,穿过这条狭长而又布满煤砟子的小径,果然是一排破旧的平房,平房的前面,还有数名裸露着半身的强壮男人,他们正蹲在平房的前面吃饭,偶尔抬起头,也对面前这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女没有丝毫的在意——繁重的体力活动,早已磨灭了他们仅存的好奇心。
“这就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香子看着这些粗犷的男人和充满着原始工业化气息的环境。
“嗯,中间的那座屋子就是我小时候的家,自从我父亲矿上出了事,我就没有再回来过。”耿朝忠点了点头,停住了脚步。
“伊达君,要不要进去看看?”此时的香子特别的温柔。
“不了,”耿朝忠摇了摇头,“我站在这里看一会儿就好。”
两个人沉默的注视着眼前低矮的平房,火红的夕阳下,**着上身的矿工,西装革履的男女,还有不远处高耸的高炉和像小山一样高的煤渣,构成了一副奇特的风景。
“走吧!”
良久后,耿朝忠突然转过了身。
“不再看看了?”香子轻轻的问。
“不了,”耿朝忠迈步往外走,“去我母亲的坟前祭拜一下就好。”
伊达老太太的坟墓在矿场的后面,那里有一座小山,耿朝忠几年前看过佐藤拍的照片。
天已经逐渐黑了下来,耿朝忠从手提箱里拿出一个手电筒,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
“伊达君,你这里没有别的亲人了吗?”香子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也有几个亲戚,可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中国,和他们并不是很熟。”耿朝忠回答。
“哦。”香子答应了一声。
一直走了大半个钟头,沿途经过了无数的土冢,大部分都没有墓碑,只是草草的堆了一个土堆了事。
日本沿袭中华文化,大规模的火葬已经是二战以后的事情了,此时绝大部分人还是采用的土葬。与中国的风俗相同,有钱人会立墓碑,而绝大部分平民,则连立墓碑的能力都没有,而这些矿工就更是如此了。
鉴于耿朝忠现在的地位,特高课督办当地民政厅给伊达老太太立了墓碑,所以没有费多大力气,耿朝忠就找到了伊达老太太的坟墓。
青灰色的石板上面,刻着伊达夫妇的名讳,后面则是伊达之助的名字,耿朝忠默默的注视着墓碑,然后从手提箱里拿出一瓶清酒,又点上几根烟插在坟头,然后把清酒泼洒在了坟前。
一阵阴风吹过,耿朝忠的目光有点凝滞。
人死为大。
耿朝忠默念着,跪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风停了,月亮升了上来,清冷的月辉泼洒在坟前,香子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耿朝忠的举动——耿朝忠的举止很奇怪,有点不符合日本的传统丧葬礼仪,但,似乎又可以理解。
“伊达老太太,我向您致歉,但,我并不后悔。”
耿朝忠低着头,心里默念着。
“您的儿子做出了无数的罪恶,虽然这可能并不是他的本意,也不是您的本意,但中国有句话,做人做事,论迹不论心,犯了错误,总要付出代价,无论是否身不由己。”
“作为最后的回报,我会在战争结束后,将您儿子的骨灰带回来,与您合葬,作为我最后的歉意。”
“当然,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的话。”
良久良久,耿朝忠站了起来。
“伊达君,我们走吧!”香子走到了耿朝忠的身边。
“好,我们走。”
耿朝忠重重点了一下头,转过身,又回头看了一眼伊达老太太的坟墓,然后快步的向前走去。
“伊达君,我们去哪儿?”
不知怎么的,香子有点害怕,紧紧的靠在了耿朝忠身边。
“回去。”耿朝忠的回答很简短。
“不去看望那几个亲戚了?”香子问。
“不了。”耿朝忠回答。
耿朝忠重重点了一下头,转过身,又回头看了一眼伊达老太太的坟墓,然后快步的向前走去。
“伊达君,我们去哪儿?”
不知怎么的,香子有点害怕,紧紧的靠在了耿朝忠身边。
“回去。”耿朝忠的回答很简短。
“不去看望那几个亲戚了?”香子问。
“不了。”耿朝忠回答。
“哦。”
又是一阵沉默。
“其实我没有父亲,也不知道母亲是谁,”香子开口了,“我是我的姑妈捡来的,她是伊豆的舞女。”
“你的歌唱的很好听,我在南京的时候,还专门买了一张你的唱片。”耿朝忠搂住了香子的肩膀。
“真的吗?我从小就在歌舞町长大,所以我很会跳舞,也很会唱歌,其实我日本歌唱的更好。”香子将头依偎在了耿朝忠的肩膀上。
“那你唱一首日文歌给我听吧!”耿朝忠开口道。
“好,”香子微微点了点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唱了起来:
泣かせてください
その胸で
涙の泉も
枯れるほど
流れる云よ
山鸠よ
运命さだめ悲しく引き裂かれ
死んでゆきます
一足先に
つないでください
この指を
心がひとつに
溶けるまで
せせらぐ水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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