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心真大,哪来的自信啊。关陇系的后宫,刚刚清理干净,不能引狼入室。难道因为这事,你就出家为尼,脾气倒是不小。
我早看透一切,你们反对媚娘,不是忠心耿耿,而是为了利益。还是那句老话,皇后是关陇女,才符合你们利益。这是争权夺利,根本无关对错,更谈不上忠奸。
收敛笑意,诚恳说道:“以后巡逻任务,不会给你安排,集合全部精力,撬开庭芝的嘴。代我向英国公,转达诚挚谢意,也感谢怀恭兄,日后必有报答。”
怀恭翘二郎腿,眨眨眼怪笑道:“庭芝昨晚通知,他家新添女子,十天后的旬日,邀请喝满月酒。我就想不明白,又不是生儿子,摆那排场做啥,通知武将军没?”
上官庭芝的女儿,应该是上官婉儿,也是个可怜孩子。武康轻摇头,涌起恶趣味,煞有介事道:“武家与上官家,曾有协议婚书,武家未来子嗣,娶这个小女娃。不过世事无常,我生不出子嗣,只能扼腕叹息。”
怀恭嗤之以鼻,放下手中茶杯,表情相当不屑:“将军何必隐瞒,舅翁偶然提起,我知其中原因。上官家太高傲,个个目中无人,真与他家结亲,才是倒了血霉。废话不多说,我去干活了,满月酒礼钱,给我垫付吧。”
说完转身离开,模样吊儿郎当,武康淡淡吩咐:“去右奉宸卫,以我的名义,通知崔神庆。让他请假回家,通知管家钱顺,收网时刻到了。右奉宸将军辛宏亮,是我至交好友,应该会给面子。”
怀恭高声应诺,敷衍着拱拱手,哼着小曲离开。武康嗤之以鼻,这小子挺讨喜。行事不拘小节,言谈诙谐幽默,整天没个正行。人缘也十分好,与他交往处事,永远心情愉悦。
李勣那老古板,选择他做女婿,真是捡到宝了。怪不得几年后,想用他的头颅,祭奠出征军旗。喝完杯中茶,离开办公房,来到坊门外。卫士已集结,三十备身侍卫,由上官庭芝领队。
从丹凤门进宫,沿着御街北行,到含元殿外围。武康喊停队伍,看向上官庭芝,语气有些自责:“刚才听怀恭说,庭芝新添女子,请他喝满月酒。身为你的上司,却没收到邀请,工作没做好啊。”
气氛陡然尴尬,庭芝强颜欢笑:“本想邀请将军,却被家父阻止,他说将军繁忙,小事不便打扰。女子的满月酒,就在本月旬日,如果将军屈尊,我家求之不得。”
武康笑而不语,笑容暗藏诡异,也不多说什么。侍卫分成两队,一队巡视西官署,一队继续向北行。此次双方博弈,绝对十分血腥,堪称不死不休。无论结果如何,上官家的酒席,注定无福消受。
穿过宣政殿,绕过紫宸殿,走过宽敞横街,入后宫寝殿区。高大宫墙围绕,主殿是蓬莱殿,是皇后的寝宫。殿后有含凉殿,殿北临太液池,夏天十分凉爽。蓬莱含凉二殿,两侧若干次殿,与之东西并列。
这里除了侍卫,只有宫人宦官,外臣禁止入内。武康带的队伍,按照路线巡视,来到了含凉殿。远远看到李德官,转身吩咐部下:“你们继续巡视,在殿门外等我。”
侍卫应诺离开,德官匆匆跑来,互相打了招呼,两人联袂而行。沿着回廊向北,来到太液池边,湖中的凉亭里,看见熟悉背影。两名宫女伺候,媚娘背对宫殿,望着湖面发呆。
背影略显惆怅,武康微皱眉头,不禁停住脚步。德官唉声叹气,表情满是哀求:“自从回到京师,皇后心情欠佳,半个月没笑脸。奴婢们急坏了,将军你劝劝吧,这样是不行的。”
如果劝说有用,那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伤心事。武康无奈苦笑,迈步走向凉亭,尽量放轻脚步。媚娘没有回头,瓷杯放托盘上,示意宫人离开,对着湖面感慨:“康郎你告诉我,什么人最难防?”
武康拿过瓷杯,来到她的身边,捏起杯中鱼食,轻轻洒向湖面。无数鲤鱼争抢,荡起层层波纹,温言软语回话:“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亲朋难防。人们面对亲朋,往往掉以轻心,就会阴沟翻船。”
湖中鱼群抢食,媚娘低头凝望,良久后轻叹息:“七月二十开始,圣人忙于政务,就寝在紫宸殿。并且三天两头,去西内鹤林寺,陪薛婕妤礼佛,还不让我跟着。”
我的傻姐姐呀,他们正在密谋,把你废为庶人,肯定不让你陪。武康停住动作,苦笑渐渐上脸,此次废后阴谋,李九就是主谋。可能顾念旧情,所以犹豫不决,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消息。
短暂的纠结,继续投喂鱼,决定继续保密,这种糟心的事,我自己解决吧。媚娘偏过头,眼角噙着泪:“你也猜到了,鹤林寺礼佛,其实是幌子。因为那小贱人,也在鹤林寺中,德官已经查明,他们俩有奸情。”
眼泪簌簌落下,媚娘哭的委屈:“元姊离开人世,圣人封贺兰氏,一品魏国夫人,带回宫中照顾。只是我想不到,照顾到床上了,我的亲外甥女,为何也会这样?”
越说越伤心,嗓子都破音了:“我对元姊不薄,敏之过继武家,更名为武敏之,做阿爷的后裔。等除去孝服,拜兰台太史令,袭周国公爵位。看看她们母女,怎样报答我的,勾引我的夫君?”
武康苦笑更浓,这种狗屁倒灶,一个巴掌拍不响,李九责任很大。媚娘继续哭诉,恨得咬牙切齿:“我放两个公主,圣人留宿寝宫,竟拿话试探我。企图立她为妃,死了这条心吧,只要我还活着,后宫不容染指。”
又是个贪心的,有了荣华富贵,还想觊觎后位。武康拿丝帕,给她擦泪水,柔声安慰着:“有其母必有其女,她也不是好鸟,我早就猜到了。你也不要担心,她只是个花瓶,我给你解释下。”
摇头晃脑,淡淡说道:“花瓶般的女人,就是外表精美,腹中空空如也。阿姊满腹经纶,在圣人犯病时,帮忙处理国事,称为政治盟友 。圣人雄才大略,不会因为花瓶,放弃左膀右臂。”
武康把鱼食,全部倒湖里,欣赏百鱼争食,语气颇为讥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没那么大能耐,别有太大抱负,会贻笑大方。阿姊若不放心,我来帮你处理,就像处理武顺...”
说到这里,看向媚娘,压低声音:“武顺是我杀的,她是你的胞姊,想必阿姊心里,多少有些恨意。可惜没得选择,无论你多恨我,我都会那样做。我不许任何人,威胁你的安全。”
媚娘再次落泪,摇摇头坚定道:“那件事过去了,永远不要再提,我对你没有怨,更谈不上恨。康郎你听我说,圣人对贺兰氏,保护的很周到。右奉宸将军负责,右羽林军协助,你没有机会,别轻举妄动。”
武康点点头,手帕递给她,再次苦笑道:“可能明天开始,李义府会倒霉,并且十有八九,下大狱后流放。他的掘墓人,幕后操纵者,其实就是我。”
媚娘瞠目结舌,武康哑然失笑:“满朝文武之中,会帮你说话的,只要那么几个。义府对你来说,也是左膀右臂,我却要砍掉他。恐怕不止义府,还会连累别人,也是你的帮手。”
半刻钟的沉寂,媚娘渐渐回神,摇摇头坚定道:“义府嚣张跋扈,圣人失望透顶,他是自作自受。我能感觉到,你有事瞒我,是天大的事。不过我不担心,因为万分笃定,康郎不会害我。”
武康很欣慰,仔细观察四周,确定绝对安全,压低声音问:“你在宫中眼线,布置的怎么样?举个例子来说,陛下在紫宸殿,接见了什么人,商量了什么事,多久能知道?”
媚娘即刻回答:“阿姊经营多年,圣人给的赏赐,全都收买人心。整个皇宫之中,到处都有眼线,康郎刚才说的,最多不过两日,就会有人汇报。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有此一问?”
武康笑的欣慰,摇摇头不回答。你的消息灵通,咱姐弟的脑袋,就会稳固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