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着结束遐想,看时辰到饭点了,起身离开书房。门口伸个懒腰,晃脑袋打哈欠。
忽然房门打开,就觉眼前一黑,然后砰的一声,脸被门板打了。眼冒金星,脚步趔趄,鼻腔涌出热流,又听崔小晴呼喊:“二郎流血了,快来人啊...”
躺在太师椅上,脸与屋顶平行,手轻拍额头,眼泪酸下来了:“我说崔小晴,咱淑些女行不,火急火燎做啥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赶紧看看我鼻子,鼻梁骨歪没?”
崔小晴边擦鼻血,边嘤嘤自责:“都怪我不好,不该对你发火,更不该不理你。你也是的,男子汉大丈夫,主动道歉不行吗?幼稚的男人,为了让我担心,为了让我主动找你,至于得罪杜家,至于闹那么大动静吗?”
“你咋知...没有,绝对没有,我才没那么幼稚”,仿佛被踩尾巴的猫,武康唰的起身,气急败坏道:“赌博和吸毒一样,都是社会毒瘤,都会残害百姓,必须严厉打击。”
“行啦行啦,躺着吧你,又流血啦”,崔小晴掰他脑袋,继续擦血。仆人端铜盆过来,小晴拧干热毛巾,搭他额头上,唉声叹气道:“总之都是我不好。卢六娘那个狐狸精,咱们马上成亲,她还要插足,不要脸!”
武康认为骂人不好,也不敢辩解,索性闭嘴。
崔小晴继续唠叨:“现在怎么办,圣人很疼高阳公主,打狗还得看主人嘞。堂姐帮你美言,就算圣人不降罪,也会驳回举荐。咱的录事参军事,绝对没希望,白扔一成酒股,哎...”
武康不置可否,看着纠结小脸,嘿嘿安慰道:“小晴不必担心,录事参军事跑不了,圣人不会厌恶我,会更加关注我。不用堂姐出马,咱自己搞定,附耳过来...”
一阵轻言细语,九娘先错愕,随后脸色潮红,手托腮激动道:“太好了,太是时候了。二郎顶住压力,不能提前放人,等圣旨到达,咱们和杜家算总账。杜美那癞蛤蟆,还纠缠过我嘞,你得为媳...媳妇儿出气!”
“那必须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武康信誓旦旦,感觉鼻血不流了,坐直身体说:“不过,我不想做太绝。不到万不得已,不想罗织那个罪名,杀伤力太大了。”
“妇人之仁啊你!对待敌人,必须直接打死。说你多少次了,就是不听”,九娘翻个白眼,又开始絮叨。
声音越来越小,忽然俏皮一笑:“二郎,咱们冷战七天了,人家想...互相伤害。”
“哎呀,怕你不成,来战!”
不知过多久,天色暗下,外面响起急匆匆脚步,传来如烟声音:“郎君不好啦...呀!司仓孙参军,司户孙参军,司兵秦参军,带着人赶着车,正堵咱家大门呢。”
肯定来拉钱的,门也没有啊。武康擦掉口水,冷哼道:“几只老狐狸,串通一气坑我,有风险不见人,有好处一窝蜂。没十天半月,休想拿走钱,就说我不在,把他们打发了。”
如烟转过身,先给九娘行礼,然后小声汇报:“不行啊郎君,奴奴说过了,他们不信。秦参军说,您刚下衙时,他就派人跟着,知道你在家嘞。”
武康瞠目结舌,老秦忒不是东西,为了两百贯,竟派人跟踪我。
九娘归拢乱发,眨着眼说:“二郎说的对,不能轻易给钱,让他们心痒几天。要不这样,从后门离开,去我家躲躲。等圣旨到达,借他们俩胆子,他们也不敢要钱。”
这主意不错,既能躲债,又能卿卿我我。武康当即同意,拉着她就走,还没出房门,小翠急匆匆跑来:“郎君不好啦,司功王参军,堵咱家后门嘞。”
“郎君我好的很,别胡说八道”,武康瞪她两眼,皱起了眉头。四老狐狸为了钱,脸都不要啦!我知道你们的如意算盘,在你们看来,我得罪高阳公主,至少丢官罢职。等去职公文来了,你们的钱会打水漂。
其一,同僚一场,我丢官你要钱,这不落井下石嘛,名声大大受损;其二,就算你们不要脸,也要不过来钱。我往刺史府一躲,你们不敢去闹老崔;其三,认为我想赖账,其他同僚给了,老魏也给了,为啥不给你们?
最重要的一点,二百贯不是小数目。六大参军是正八品下,每年俸钱十八贯,俸米六十斛,仆役补贴七贯,加起来三十七贯左右。二百贯将近六年俸禄,能让老狐狸拉下脸面。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想抽他们。我可是顺毛驴,逼的越凶,我越不给。九娘说的对,等圣旨到达,就是给你们,你们也没胆要。现在后门也被堵了,该怎么办?
这时武兰汇报,几个参军带头,下人不敢拦,已经闯进来啦。武康几欲暴走,看看高院墙,家里没那么高的梯子。
正恨的跳脚,小翠怯懦道:“前些天东墙破个洞,老有狗钻咱家。我让二汉堵,他正好生病,没来得及,要不钻...”
气氛瞬间僵硬,九娘直接瞪眼,嗖嗖杀气刮过去。小翠吓哭了,垂着脑袋瑟瑟发抖。武康也生气,这倒霉妮子,不会说话就别说。说有洞就行了,解释这么清楚做啥?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九娘一声令下,妹子们手忙脚乱,给他换黑色夜行衣。来到狗洞前,心哇凉哇凉的,堂堂八品官,为了躲债钻狗洞,太磕碜了。
叹口气咬咬牙,先把腰刀送出去,探头哈腰钻。双手抱肩,把上半身钻出,屁股的却卡住了。武康嗷嗷叫,妹子们手忙脚乱,抱腿摁屁股往外推。
卡的严严实实,推不出去拉不回了,九娘气的直跺脚,抱怨他块头大。这事整的,块头大我也不想啊。正纠结间,两个保镖跑来,看眼前情形直接傻脸,老板钻狗洞做啥?
武康破口大骂:“要眼出气?赶紧拉我出来!哎呦轻点...你们俩混蛋,想疼死我吗?里面的别推啊...你们俩用刀,把卡着我的砖撬下来。小心点儿...别伤着我。”
遭了老大罪,终于钻出狗洞,还踩了脚狗屎。悄悄从墙角探出头,大门停着几辆牛车,不见老狐狸身影,估计闯进去了。不禁满脸鄙夷,只要见不到我,你们无计可施。想要钱?门儿也没有!
离大道钻小巷,绕路去刺史府。三个人目标太大,万一暴露行踪,没皮没脸的老狐狸,说不得去闹老崔。斟酌片刻,吩咐保镖:“不用跟着我,你把帽子给我。”
保镖不敢违抗,乖乖摘下斗笠,快步离开巷子。武康挂横刀在腰间,戴斗笠系绳子,扭头四处瞅瞅,并没发现异常。崔小晴被老狐狸纠缠,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先回刺史府吧。
打定主意迈开步伐,即将出巷口那刻,一团身影眼前闪过。看身影是女人,还很熟悉。快速搜寻脑海,登时瞪大双眼,陈硕真的手下的七仙女,她怎么在婺州出现?
快速跑出巷口,身影消失在另一条巷子里,跑过去悄悄跟后面。半刻钟后,明白过来,对方已经发现我,故意带我去某个地方。或者说做好的局,引诱我上钩。
只有两条路,要么跟下去,要么搬救兵,展开全城搜索。脑筋快速转动,决定继续跟下去,搬兵搜城成本高,可能一无所获。
武康冷笑连连,我不是柔弱书生,是杀人的祖宗。倒要看看,你们耍什么诡计,实在不行再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