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肃之必要罚,颜神佑打了个哈欠:"那就罚俸好了。一人罚一年的俸禄,正好补贴太学贫寒学子。"
这个主意不错,颜肃之的眉头舒展了一点。又对米挚反对科举之事,产生了深深的厌恶。当面不好说,心里却在想:早晚找个理由让你滚蛋!米挚却一身正气,觉得科举实在是大大地不好,以人品取士通行数百年,也不见有什么不妥之处。纵使以人品取士,如果有出身寒微的人,真的各方面素质过硬,不是也有被举荐的么?天子既然分派了地方官代天牧民,就应该相信地方官,相信他们会为朝廷举才!
君臣交谈数句,真真话不投机。颜肃之头疼地问:"还有何事?没有就散了吧。"
蒋熙当了半天的壁花,此时才慢吞吞地道:"各地秋收陆续结束,刺史将要到京面圣。
颜肃之打起精神,道:"知道了,各刺史未必在京中皆有宅邸,着……户部吧,寻驿馆妥善安置。"然后给都儿子和闺女使了个颜色——你们,留一下。
留下来就是商量推广科举的事情,三人已经达成一致,科举势在必行!但是,现在的阻力还是太大。颜肃之嘀咕一声:"怎么我的朝上,还是那么多的旧族?"颜神佑不吭声了,在昂州的时候,她那个保护旧族血脉的建议……也是功劳不小的。哪里想到这些得了她的好处的人,这么的坚定不移,平时好好好,遇到大事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六郎没想那么多,只是建议:"不如改个想法?依旧是科举,确不说是取士,而是为太学取生。"颜神佑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有教无类!再于太学生里取士!"六郎真是长大了!
颜肃之也是一脸欣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这也是示弱于人,不痛快!你有点气魄好不好?!缩头缩脑的,像什么话?!"老子是皇帝,又不是干祸国殃民的事情,凭什么让步?
六郎有点尴尬,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没有想到他爹觉得不满意。咬咬牙,六郎道:"阿爹,此事急不得!政事堂能过,下面的人未必会真心去做呀!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儿不是怕事的人,可是此时,不好意气用事的。移风易俗,还需时日。"
颜神佑想了一想,对颜肃之道:"阿爹不妨这样想,纵使科举取士了,也未必要取了便用。"
颜肃之一挑眉:"怎么说?"
意思就是开个中央党校啦!"凡做官,不止是书要读的好,还要会做事。父母师长教做人,谁来教做官?难道要让百姓受苦?不止有德无能是祸害,会考试不会做事的更是祸害!还会让人觉得科举选出来的都是些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颜肃之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他倒是不吝啬表扬儿子。也许是幼年时的经历使然,他还会对儿子道歉:"是我心焦了,口气不好,你的主意很好,刚才的话不要往心里去。"六郎到底没有中二彻底,挺亲爹跟自己道歉,内心十分惶恐,忙说:"阿爹何出此言?父亲教训……"一语未毕,却听到脚步匆匆。
颜神佑耳朵一动:"好像是老霍,他怎么跑得这么急?"
霍亥能不急么?他是来搬救兵的。李彦和丁号被唐仪堵在政事堂里出不来了,旁人不敢惹唐仪这个神经病,霍亥一看,干脆自己过来吧:"陛下!陛下!唐仪无礼!"颜肃之不以为意地道:"他什么时候正经过?他一旦正经了就要出事儿。等你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啦。"
霍亥被个神经病气了个半死,又遇上这么个不靠谱的皇帝,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转头对六郎道:"殿下,方才政事堂公议,凡参与殴斗之官员罚俸一年,可唐仪他……他、他、他、他,他命人回家取了折三年俸禄的钱帛过来上缴……"
颜肃之道:"这不挺好的么?"
好什么呀?!"他说,交三年的份儿,他去把拳头擦着了唐证道脸的人再打两顿!"
颜肃之&六郎&颜神佑:……
颜神佑道:"还是阿爹亲自去看一看吧。"颜肃之看她行动不便,对她道:"你就不要去凑热闹了,别磕着碰着了。"
"我还要会政事堂理事呢。"
"你是我祖宗!"颜肃之呻的-吟一声,还是带着一儿一女去政事堂了。到了之后,一把搂过唐仪的脖子:"你给我差不多得了啊!以后路上遇到了,打就是了,只要你打得过。"声音很小,唐仪很满意,也变得讲理了:"我哪能那样啊?就是看不惯他们连老头都打,行了,你忙,我回家看我伯父去了。"这就走了,搞得李彦眼睛都看直了,心说,这真是一个神经病啊!他到底跟谁一拨的啊?!
唐仪当然跟颜肃之一拨的,这不过是做做样子,回去探望一会唐证道,就跟米挚搭上了线。他又成了米挚的左上宾,在米挚家里遇到了余冼,又听米挚极力称赞余冼,让他一起保举余冼。唐仪装醉,问道:"他真有这么好?别我荐了他,他又砸了我的招牌!"
米挚赌咒发誓间,就把余冼给卖了:"我怎么会骗你呢?他真的是智慧超群的!他说武人不会站出来支持科举,怎么样?没一个武人站出来吧?"
"他怎么知道的?"
米挚吊了一会儿胃口才讲余冼分析的告诉了唐仪,唐仪将信将疑:"别是只有嘴上功夫吧?"米挚又说了余冼跟赵郎中的事,再次保证,余冼有真材实料。唐仪扣上含糊着,又问:"他真个能成事?"
"我说了不会骗你~"死醉鬼,你倒是答应啊!
唐仪道:"我道如今,富贵已极,若不是伯父受辱,我才不趟你们这趟浑水!你需说实话,他真个有章法?"
米挚道:"这是自然!"他居然把余冼的几条建议都卖给唐仪了。
唐仪笑道:"我知道了!"
卖人者人恒卖之,他转脸把米挚给卖了。都说天真的人最残忍,唐仪当了一回极其没有技术含量的卧底,回来当笑话一样地说给了他病友一家听。六郎对余冼颇为愤怒,道也对岳父有些刮目相看。颜肃之先关心唐仪:"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啦,仔细他们骂你。"你悠着点。
唐仪不以为意,颜神佑却想着余冼说的武将对科举没有支持的意愿,深悔自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她其实早早就有了扶植一个新兴军功地主集团的想法,只是近来事务太多,这个工程有很大,等玄衣等改编、军士及其家眷不入另册之后,就暂时撂开手去了。现在看来,还是要继续的!
三个人个有想法,却都对唐仪主动参与工作提出了表扬。唐仪微有得意,心到:我这也是给颜二帮上忙了,也是给闺女争了脸了。原来,越国夫人近来越发唠叨,总是说他不务正业,太子妃又没有身孕,长此以往,怕东宫要进新人,又会降低太子妃的分数。普通人家,结婚二三年没个娃,那就不是大事儿,如果是普通百姓,还限制纳妾。东宫是国本,信不信一年半载没个喜信儿,大臣都得着急了。
别看颜肃之没妃子,没人敢啰嗦,皇后生了仨儿子呢!
唐仪上了心,就有了现在这一出。他想,两家都不像是福薄的人家,兴许就是机缘未到。拖一拖,总会有好结果的。要是这边庶子出生,那边太子妃有孕,真是哭都晚了!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唐仪开心地回家了。米挚那里也不管了。米挚也暂时没有催他联名——各地刺史陆续进京了!
最先到的是姜云,他回来不是述职,是守孝。当着颜肃之就哭了一场,然后跟颜希仁办了交接,给颜希仁说了不少细节,才携妻儿回家。颜神佑听说之后,跟山璞一同去了趟姜家。看他们一家平安,又见姜云满面倦容,坐不多时就告辞了。临行,阿婉道:"我们路过昂州时,大娘说比我们晚七天启程,我们走得快,我估摸着,她们两口子,不出半月也就到了。"
颜希真还真是半个月后到的,随行除了礼物、贡品、老公、孩子,还有一口棺材。颜神佑亲自到城外迎接。颜希真大惊:"你这个样子,如何能劳累奔波?"
"我又不是纸糊的!"颜神佑嘴上说着,脸上笑意却更深,看山璞与李今说上了话,变命人从颜希真这里接过林大娘的棺木,运往城郊吉地,等待安葬。自己将朝中事,捡要紧的说了。颜希真道:"这里真不如昂州!我在昂州,女学已建了两所了,长安连寒门士子读书做官都容不下。"
"哪里来的女学生?"
"我不是有部曲?你姐夫那里也有些驻军……你怎么了?!"
我是猪!早怎么没想到这个啊?!不打仗了,粗鄙武人也成小地主了,他们的儿女怎么就不能上学了呢?!哪怕长安风气不怎么开放,玄衣那里还是老子做主的!让他们上学!上完了考试!只要我能再活十五年!亲手就能扶植一代种子长成大树了啊!荫职名额终究有限,其余子弟还是要各奔前程的,论推荐,武人比不过旧族!谁说武人不会支持科举的?文武分班,不相统属,不代表武人的子孙会被固定啊!固定继承的只是嫡长!有闺女也可以上嘛——虽然比例会很小!
颜神佑有些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哈哈,埋下的线开始收鸟~
依旧是苦逼的平板君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