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什么支撑着她走完这一路的,一直到山寨大门外,她还能从容不迫地下马,随即身子一矮,差点倒下。
迎在门外的苏苏见了,忙冲上来扶她,这次,她没有拒绝,只是轻声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苏苏急得眼都红了,哽着嗓子道:“是乘风大人让人传的口信,本意是想让我照顾那位姑娘,一听您还没回来,我就在这里等您了。”苏苏一边说着,一边从缰绳上把萧月熹的手掰开,她死死地攥着缰绳和马鞍的一角,整个人几乎都倚在马的身上,亏得这是匹高大有力又训练有素的马,被她这么倚着愣是没抬一下马蹄,否则萧月熹肯定站不住摔下去了。
苏苏连忙将她扶到自己这边,一股血腥气自萧月熹的身上弥漫开,吓得苏苏的手都有些抖。
萧月熹觉察到异样,不由转头对她笑了笑,只是这副笑容挂在她此时毫无血色的面容上只会显得更加苍白。萧月熹道:“你还行不行啊?不行我自己走了。”
苏苏连忙站稳,紧紧地拉住萧月熹的手试图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然而在萧月熹眼里,这更像是无措与慌张。萧月熹不动声色地顺着她的步调缓缓往里走,与迎头走出来的李然打了个照面。
李太医刚处理完一个,紧接着又回来个更严重的,登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也顾不上甩,忙把这位不能出事却频频找事儿的活祖宗请进了临时腾出来的房间。
李然搭了一下萧月熹的脉,良久才道:“苏苏,春秀姑娘马上就过来,她会协助你给萧夫人处理伤口,我先给她开点补气养血的方子熬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药箱里倒腾几个小瓷瓶出来,上面都用红纸标注了,他扔不放心,又列了单子,详尽地说明几瓶药的用法,告诉苏苏等春秀姑娘来了就给她看。
等他走了,萧月熹才问:“春秀姑娘?”
苏苏一边替萧月熹擦着面上和手上的血和泥,一边轻声道:“夫人不记得她啦?原先是在疫所帮着诊治病人的,后来病人被歹徒煽动下毒,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萧月熹当然记得这么个人,她问的不是这个:“她怎么会过来?”
苏苏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最近她跟她的未婚夫经常找李太医,看那个意思,春秀姑娘想要拜师呢。”
“拜师?”萧月熹想象了一下李然那凭心情行事的作风,觉得让他收徒纯粹是误人子弟去的。她没再计较那么多,这个时候有个女人,还是个懂医术的女人是很方便的一件事。她想着,回去一定要让她们家木蓝木蔻都去向李太医求教——呃,木蓝就算了,让她去纯粹是浪费时间,还是让木蔻去吧。
她这样想着,心情倒轻松了不少。匪窝被端了,后山又有那么大一份意外收获,抓住了那些人,用些手段审一审,郭鹏飞肯定跑不了,甚至还能牵扯出不少参与其中的重臣。
萧月熹对揪出幕后黑手倒是不敢抱太大的希望,能得到这些,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解决了这边,她也能早点回京。
回京……
她曾对回京无感过,也从对其迫切过,却从未像此刻这样,害怕、慌乱,甚至想一走了之!
锦衣、手段、心计……这一切本不该与她有什么关联的东西,都在那华贵的宫墙之中,为什么她会曾迫切地想要回去呢?答案呼之欲出,然而她却又不敢把它说出来。
这些日子,她不知道把皇帝陛下念出了多少个喷嚏,也始终不知道该把自己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不论如何,那样的生活都不适合她吧?
逃跑的计划只在脑中呈现了眨眼的光景,就立刻被萧月熹死死地扼杀掉了。
她曾一度自豪的将门之后的出身,如今于她而言却是麻烦。她还有兄嫂、侯府里还有那么多的人,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把他们牵连进来,跟着她一起遭人唾弃。
而且,她是真的想跑吗?萧月熹平静地在心里问自己,继而冷笑着自我回答:别傻了,你要是想跑,就不会错过无数机会了!
是的,她曾有过很多机会可以走,而且不止一次想要就此离去,可在做决定的最后关头,脑子里总会浮现出慕云轻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专注时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以及他殷切的呼唤,戏谑的、深情的、无可奈何的……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