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令,普天之下只有这么一块,见令如见皇帝本人,可调度国境内的所有兵力。
这块听起来很鸡肋的令牌,自夜澜国开国至今一直存在,可在萧月熹眼里实在没什么用处。皇帝陛下本人本来就有着可以调度国内所有兵力的权力,不然当皇帝是做什么的?有了这么个碍眼的令牌,做皇帝的还要小心看管,生怕这东西落到乱臣贼子手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
据说太祖皇帝做这玩意儿是为了取悦他的皇后,意在告诉天下人,皇后与他是平等的。结果呢?他的皇后带着夜澜令勾结外贼差点逼宫成功。
众人都以为,太祖皇帝经此挫折会毁了夜澜令,却没想到,他不但将夜澜令传了下去,还留下遗诏称不得私毁夜澜令。不知是不是被他那薄情寡恩的皇后气昏了头。
这东西,还是萧月熹出宫后在魏常家里歇了半宿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就想到,可能是在密道口,慕云轻……的时候,趁她愣神间塞进她的袖子里的。萧月熹脸红心跳地回想起密道口的事,心乱得不行,却也很有分寸地知道东西重要,便没敢声张,贴身藏了起来。
这玩意儿跟着她奔波了一路都没被人发现,这会儿脑子一热拿出来,心里也是有些后悔的。
因为她想到这玩意儿最初是为了什么被造出来的——她这么明目张胆地拿出来,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直从驻军营中出来,萧月熹都还沉浸在后悔之中,她为什么不再拖一拖,传信回京让慕云轻写一纸调兵令过来呢?这么着急是为了做什么啊?
这个疑问刚冒出来,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她想快些回去!
别躲了,萧月熹,你就是想他了,想快些回去,把你的想法都告诉他……
萧月熹第一次如此直面自己的内心,却出奇的并没有多么羞愧多么尴尬,而是十分坦然。
从什么时候起,她对慕云轻的感觉变得不一样的呢?她不知道,也懒得想。她只知道,莫名其妙的嫁进了宫,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无所适从,她很快就默认了自己的新身份,慕云轻无微不至的照顾也让她逐渐习惯了宫里的生活。
初到滨州,她忽然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直到某天跟乘风提起慕云轻,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少的是什么——不就是体贴入微的慕云轻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慕云轻润物细无声般地渗透进她的生活,突然离了他,萧月熹竟觉得不习惯了。
藏锋阁、守月……他一步步的铺垫着,处心积虑,用心良苦。萧月熹每掀开一层面纱,心中都是五味杂陈,他的眉眼都在心中清晰了起来,不知不觉的,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脑中一遍遍加深,萧月熹忽然觉得,两人就这样下去,似乎也挺好……
“萧夫人?”赵荣的声音打断了萧月熹的沉思,转头,见他正疑惑地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已经立在马边停了好久了,身后出来相送的郭参军,脸都快笑僵了。
萧月熹回神上马,转头向郭鹏飞投去意味深长的笑意:“那五千精兵就有劳郭将军筹备了,我过两天再来。”
郭鹏飞此时只希望她有多远滚多远,永远都不要再来,可面上却还维持着笑意——可能也是笑僵了不会动了,他谄媚道:“萧夫人尽管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萧月熹满意地点了点头,策马离去。
一路行进得很快,直到身后的驻军营已经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了,萧月熹才收紧了缰绳放慢了速度,转头看向赵荣,面上挂着淡然的笑意,慢条斯理道:“赵二哥有话尽管问。”
憋了半天的赵荣终于忍不住了,一开口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你也太胡闹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交给那群酒囊饭袋?那种货色,别说五千,就是五万也都是虾兵蟹将,够干什么吃的?”
见他是真的急了,萧月熹笑眯眯地安抚道:“赵二哥别急啊,不是还有您嘛!”
“啥?”赵荣气得想把萧月熹拎起来,好好控一控她脑子里的水。“夫人,照今日的情形,那郭鹏飞分明跟山匪头子有瓜葛,您带着他的人上山,他们不尽心怎么办?真出了什么事,您这是要平南侯爷急死啊!您……”
赵荣将憋了半天的数落都抖了出来,萧月熹也不恼,面上挂着丝笑意静静听着,目光始终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