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岁寒自嘲一笑,里面的苦涩让粗线条的萧月熹都能感受到。他静静地开口:“我没什么好说的。”
萧月熹挑了挑眉:“怎么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真是你做的,你就算没有直接交代理由经过,也得编好措辞把我糊弄过去吧?真不是你做的,你就更该为自己辩解几句了。叶晚箫带人从进城到出事,再到逃跑,你都在哪里,在做什么,这些总是要说的吧?”
“没什么好说的。”凌岁寒重复道。“你不会信,我也就不必多说了。”
“哈!”萧月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倏地坐直了看着凌岁寒,用冰冷到让凌岁寒倍感陌生的语调慢条斯理道:“什么都不说?凌正使的算盘打得很好嘛!知道在我这里,说多错多,所以干脆不辩解,顺便打一手感情牌?”
萧月熹仿佛教书先生见到自己学生考上状元般,无比欣慰道:“凌正使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这一番诛心的话,刺得凌岁寒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不知道伤口和心口哪个更疼一点,他面色惨白,目光呆滞地看着萧月熹,似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萧月熹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萧月熹却依旧面不改色,从容地又问了句:“现在能说了吗?”
回答她的是更长时间的沉默。萧月熹轻笑道:“不能也没关系。”说着,她轻飘飘地起身,自屋顶一跃而下,连个决绝的背影都不肯留下,只剩个铁制的酒壶,已经空了。
纵身跳房子的萧月熹,撞上迎面而来的李然,他急匆匆过来道:“我正要找你,你……嗯?”
李然话说了一半,倏地顿住,用力嗅了嗅,继而脸比茅坑臭地咆哮道:“还喝酒?是觉得自己的病好的不够慢吗!!!”
萧月熹不甚优雅地掏了掏被咆哮声震到的耳朵,没心没肺道:“这一躺回去估计要禁足很长时间了,干脆趁着能跑能跳的时候多折腾折腾。”李然气得差点原地自爆,萧月熹却不以为意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他被气得差点想不起来自己找萧月熹到底要干什么。好一会儿才道:“你听说过玳珩国吗?”
“啊?”萧月熹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当然听说过玳珩国,国力可与夜澜比肩的大国,人尽皆知,她怎么可能没听过?萧月熹疑惑道:“怎么突然提起玳珩国了?”
李然道:“玳珩国最大的特点,就是历任被葬在皇陵的国君都是肉身不腐。他们说,这是真龙之气护身,千千万万年也不会腐坏。可我听过另一个版本……他们所谓的真龙之气,只不过是强效防腐药而已。”
萧月熹用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李然,无语道:“这个节骨眼你跟我讨论别人家祖坟里的尸体为什么不烂?”可转念一想,又奇道:“你这个言论是从哪儿听来的?我怎么没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李然哼道。“是我师父说的。”李然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隔了一会儿才道:“我也是在他身故多年以后,才隐隐猜测他是玳珩国的人。”
萧月熹有些发懵,好一会儿才理清了脑子里崩断的弦,道:“你师父他老人家是哪里人不重要……就算他老人家说的是真的,等你拿到通关文牒漂洋过海跑到玳珩国,查到防腐药的秘方再回来……够这些人坟头上长草三尺高了!”
“不用那么麻烦。”李然定定地看着她,忽然笑出了声,自言自语般地呢喃出声:“我明明,看过那么多的……”
有那么一瞬,萧月熹觉得他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了,却见他很快恢复过来,郑重道:“我很小的时候被师父捡回去,记忆中他手里总是捧着一本没有封皮的书,看着得有不少年头了,他什么都教,却唯独不让我看那本书。”
萧月熹顿时明白过来。当一个人还处于垂髫小儿的阶段时,往往大人越不让干什么,他就越是要干什么,不光想方设法偷着去实施,往往还能对当时的行动细节都印象深刻。
就比如李然,不让他看,他非要看得时候,一定会下意识地记住很多东西。只不过这层记忆被逐渐埋没在角落里,不在特定的情节,未必能想得起来。
“我已经找到大致的方向了,就是有几味药不好找,你让人帮着找一下,尽快搜集齐,越多越好!”李然说着,递给萧月熹一张纸。
猝不及防的,希望当头砸下,砸得萧月熹一阵发懵,犹如做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