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到了过年,还有一个周就是期末。大伯家突然来电话,着急忙慌地告诉耿浩,说他们家那边市县的火车车次停了好几列,又问了耿浩的车次是多少,帮忙查查。耿浩把自己两张车票的车次都告诉给了大伯。大伯一查,更加着急,说是中转站到家里边儿的那趟,真的停了。
耿浩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急了,但嘴上还是安慰大伯,说等他出发前一天再看,没准儿那时候已经能通了。大伯就说他也会时刻盯着的。
耿浩抛开回家的担心,每天到学校看着那些学生一天比一天认真,感动不已,不知是喜是愁,当然,更多的还是喜。在接近期末考试还有半个月的时候,耿浩就打算着给莫村小学的学生准备过年的礼物,想了想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最后还是拖着。
一直拖到了现在,耿浩才决定,给他们买些文具,还是这种方式最简单实际。趁着周末,耿浩坐上黄林的车去城里。黄林最近一两个月都忙得很,拜年的、办年货的、买新衣的,大家以各种理由进进出出桃平镇,几乎趟趟爆满,耿浩坐在车上能被挤成纸片。这时候,车价也早改成了提升为了春运高价,黄林每年都会趁着这两个月多跑点,多挣点,好有钱过个好年。
最近两次,黄林都没把耿浩送到城里,在客运站就接着了回桃平镇的乘客。耿浩跟黄林打了招呼,自己绕着城中公路在城里四处转悠。找了一家文具店,用自己的工资给莫村小学的每个人买了个日记本,一套彩铅,一套铅笔,一套笔记本。耿浩只能庆幸,莫村小学的学生不多,不然他得破产了。
也正是这次进城,耿浩了解到他们这边有些地方的雪灾也挺严重,许多火车车次受到影响,已经开始了退票服务,其中又有耿浩到中转站的车次。耿浩觉得没什么事儿比这还糟了,接二连三地被通知停运退票。
耿浩趁着没人,扒着工作窗台问了半天,还有哪些车次在运行。工作人员一查,很是抱歉的告诉他,还能运行的车次已经没票了。而且,耿浩的两张车票,已经确定不会发车,工作人员提醒耿浩及时退票。迫于客观原因限制,耿浩只好把票退了。
为此,耿浩还专门给张南他们打了个电话,跟他们说明情况。张南他们一听,也傻了。他们一直没怎么关注这方面的消息,只知道今年遭了大雪灾,立马就拜托耿浩帮忙查车次。
天意的就跟闹着玩儿似的,他们几个住的地方不怎么偏南方,没怎么受灾,从黄杨县这边回家,火车轨道畅通的很。查到这个消息,耿浩更加难过,后悔给他们打这个电话,不过也替他们感到庆幸,他们还是可以安全回家过年的。
张南他们得知耿浩的惨状,忙各种安慰,还邀请耿浩跟他们回家过年。耿浩丧气满满地拒绝了他们的好意,自己一个人捂着衣裳在城里溜达,准备去客运站找黄林回去的,但晃荡着就上了南屏山,坐在南屏山最高的地方,经受着寒风的肆虐,俯瞰着整个黄杨县。黄杨的江水滚滚,就像来自天际,上面还飘荡着一两艘铁船。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在外面过过年,今年,他多半就得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过年了。想到这个结果,也不知怎的,耿浩莫名其妙心里就难受的要命。过年,本来该是归乡团聚的。看着那些铁船,他只想着,是不是可以坐着船飘回到家里?
静坐惆怅了小半个钟头,耿浩才逐渐想开了。过年不再能回家,这回是偶然,以后,没准儿就是常态了。提前适应,也挺好。又坐了会儿,天上渐渐又飘起了雪花,他才起身慢悠悠下山,怀揣着一腔郁气,从山下的小卖铺里取了寄放的文具,双手缩在袖子里,戴着外套帽子,去了客运站。
他在客运站等了半个钟头,黄林才从桃平镇出来,接耿浩上了车。耿浩怀抱着一堆东西,靠着车窗,目光呆滞,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想开和能接受,还是两码事儿。黄林忙着招揽乘客,没时间询问耿浩情况,等所有人都上了车,车子发动,黄林才腾出时间来问。
“耿老师,是不是中午没吃饭?”
黄林第一个想到的,只有这个问题。他是早上送耿浩进城的,现在已经下午四点,这么累又无力,看着就像是饿了饭的。耿浩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吃午饭,一直想着不能回家的事儿去了,这没反应过来不要紧,一反应过来,肚子就开始配合地咕噜噜响。黄林立马露出“果然被我猜中了”的表情,死板的脸上露出浅笑来,嘴角两边露出松弛的酒窝。
“一会儿去我们家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