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若瑂小姐且在此等候,我去对面瞧瞧去。”
崔若瑂忙道:“这悬桥很危险,你不要上去。”
王源笑道:“不用担心,这还难不倒我。”
崔若瑂还待阻止,却见王源已踏上了晃晃悠悠的悬桥朝对面走去。崔若瑂紧张的透不过气来,她可不敢在这种晃动失修的悬桥上走动,只得站在西岸城墙上紧张的看着王源晃动的背影。风很大,王源的发髻在风中飞舞着,整个人都随着吊桥摆动着,像是走在悬空的绳索上一般。崔若瑂不敢再叫喊,生恐一不小心让王源分神了,害的他摔落下去。
直到此时,崔若瑂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对这个王校尉竟然如此的关切。她也才忽然发现,原来这个王校尉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居然如此牵动自己的心。当王校尉眉头紧锁时,她崔若瑂的心里也同样感到了忧愁和焦虑。当王校尉说笑时,自己也感到心情愉快。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和这个人可只认识了几天时间而已,不知为何却有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
王源在悬桥上走走停停,观察着周围的地势和情形,检查着悬桥的坚固程度。越是如此,王源越是觉得这悬桥下方的河道是难以守御的,必须要采取措施,彻底的将此处航道堵塞的严严实实,否则这里必是突破口。
不知过了多久,呼呼的风声中似乎传来了喊叫之声。王源抬头循声看去,只见西侧的城墙上,崔若瑂正挥舞着手臂朝自己叫喊。远处的城楼方向,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群人正朝城墙豁口之处快步走来。
王源忙从摇摇晃晃的悬桥上走回来,当他脚步踏上城墙的那一刻,崔若瑂轻拍胸口低声叫道:“谢天谢地。”
王源对她报以感激的一笑。崔若瑂指着后方走来的一群人道:“爷爷和沈太守他们来了。”
王源看向那迎面而来的一群人,他看见了在众人簇拥之下的银发银须的崔道远以及崔道远的三个儿子。还有一堆穿着官服的官员。每个人都毕恭毕敬的跟在崔道远身后,陪着笑脸说着话。
“爷爷,你们来啦。”崔若瑂快步上前见礼。
崔道远笑道:“丫头,怎么一大早便出来疯跑了?”
崔若瑂笑道:“王校尉心急,要来看城防。我怕他不认识路,便来给他当向导。”
崔元博沉声道:“简直胡闹,你便是任性。家里随便找个下人陪着不就成了?你却跟着乱跑。你娘亲一大早便派人去寻你说话,你却已经不在家中了。”
崔若瑂低了头轻声道:“爹爹莫生气,女儿知道错了。”
崔道远摆手道:“又训斥她作甚?若瑂做的也不是坏事,给王校尉带路,不也是为了扬州的拒敌之事么?”
崔元宝拱手躬身道:“父亲大人教训的是。”
崔道远点点头转向王源。王源上前拱手行礼。崔道远呵呵笑道:“王校尉,看来你也是个急性子。老夫准备了早茶想和你一起喝茶的,没想到你倒已经走了。害的老夫连早茶也没喝。”
王源笑道:“崔翁恕罪,在下实在是心急如焚,所以便先来一步了。本拟一会儿在州衙见面的,没想到崔翁亲自前来了。”
崔道远道:“当然要来城防处实地商议才好,否则岂非纸上谈兵么?王校尉,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便是扬州沈太守,你们还没照面吧。你前脚刚走,沈太守后脚便去我宅中了,正好便一起上城来了。”
王源看向站在崔道远身旁的那名身材略微发福的官员,那官员虽然微胖,但相貌清俊,美髯飘逸,倒也有些风度。
“沈太守,卑职有礼了。”
沈太守拱手还礼道:“王校尉有礼。听说王校尉是从神策军中而来?行了上千里路赶来送信的?这可辛苦了。”
王源笑道:“不辛苦,都是为了平叛大事。叛军气势汹汹扑向东南而来,故而我家王相国命我前来协同东南各地官员做好防御之事。”
沈太守抚须笑道:“王相国不派大军前来,只派了你王校尉一人前来,倒也有意思的紧。”
王源沉声道:“神策军正在剿灭攻击睢阳的令狐潮的六万叛军。王大帅说了,剿灭令狐潮后,神策军便将大举南下。此事我已同崔翁禀明了。”
沈太守淡淡道:“原来如此。”
王源从沈太守的言语中感觉到了一丝不满和不屑,这沈太守显然是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当然,站在他的角度,自己是个小小的神策军校尉,他也没必要看重自己。
但听崔道远沉声开口道:“王校尉,你一大早便来了,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扬州北城城防可作守御之用么?”
王源拱了拱手道:“崔翁,恕我直言,扬州城的城防格局出乎我的意料。昨晚我还信心满满,然而现在,我不得不说,扬州城的城防局势险恶无比了。”
“哦?你是这么想的?”崔道远皱眉问道。
王源指着不远处晃悠悠悬桥道:“在下没想到扬州北城城墙居然没有闭合,运河河道上也没有防御船只攻入的措施。叛军大军可是乘船而来的,这种局面他们可强攻入城。为此,我深感忧虑。”
崔道远抚须沉思不语。
沈太守突然发话道:“王校尉,你这话可不对,运河之上我们是有防守措施的。你是新来扬州,并不知我扬州防务之事。这般便妄下结论可不太妥当。”
王源讶异道:“哦?愿闻其详。”
沈太守似乎不屑于跟王源解释,转头对着崔道远拱手道:“崔翁,这运河虽然直通入城,但战时我们是有防御手段的。城墙下方我们安装有巨型闸门,平日并不动用闸门,只是派水军兵船游弋盘查,这也是为了方便商船进出的方便。但当此之时,两岸的大闸便可动用,封锁住整个河道了。”
崔道远笑道:“老夫早听元博说过,扬州沈太守为运河设计安装了一道巨型闸门,耗资巨大,气势恢宏,只是老夫久在江南,并未曾亲眼得见。今日正好开开眼界,瞧瞧那是个什么样的铜墙铁壁。”
沈太守躬身道:“崔翁见笑了。原来这件事崔别驾已经告知崔翁知晓了,那倒也不用下官多费唇舌了。这道大闸可不是下官一人的主意,那是我扬州官员共同想出来的办法,崔别驾也提了不少好的意见呢。”
“哦?是么?元博来扬州当别驾还不到两个月,这闸门他居然也出了主意?”崔道远淡淡的戳破了沈太守的马屁。
沈太守尴尬笑道:“并非元博兄在别驾任上的事。元博兄久居扬州,这几年我们也是多有交往的,关于此事自然也有所谈及。”
“原来如此。那么沈太守便让我们开开眼界吧,也让这位急性子的王校尉不至于那么着急。”崔道远微笑道。
“下官遵命!来人,传令水军魏将军,即刻启动大闸,关闭河道,从现在起,禁止所有船只进出扬州。”沈太守沉声下令道。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不久后,运河河面上立刻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