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低声道:“度支郎,这事儿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了。”
杨钊忙问道:“此话怎讲?”
王源道:“我若猜测不错的话,这吉温恐怕正是冲着柳绩而去,那么一切便能说的通了。一月之前,柳绩还在京城当职,吉温若是以京兆府士曹的身份去查柳绩在京城的事情,这并不算逾矩。人选上的疑问便可说的通。”
杨钊皱眉道:“你是说吉温去查柳绩?那是要干什么?”
王源一字一顿的道:“度支郎,李林甫这可不仅是要对李适之下手,而是要顺便对付另外一人。”
杨钊呆呆道:“你是说……太子?”
王源缓缓点头道:“恐怕是了。你我均知,李林甫其实并不担心李适之,他最大的忌惮其实还是太子殿下。韦坚和皇甫惟明之所以死于非命,还不是因为他们是太子一党。柳绩既是李适之的手下,又是太子的亲戚,查他一人,可牵扯两处,这正是最佳的人选。”
杨钊惊道:“这未免也太离奇了,柳绩又能供出太子什么?他和太子以及杜有邻的关系并不好,也没什么本事,手下也没调兵的权力,难道还能安个欲谋废立的罪名不成?”
王源道:“我们要是能猜出李林甫的手段来,还用的着在此发愁么?总而言之,我觉得吉温定是冲着柳绩而去,我有这个直觉。”
杨钊道:“你是说吉温的信是骗我的?”
王源笑道:“那也未必,吉温去查柳绩的目的之一恐怕也是为了找李邕的把柄。让柳绩帮着找把柄显然要容易的多。吉温说去查李邕也没有说错。这叫模棱两可含糊其辞,你也没法子责怪他。”
杨钊怒道:“若真是如此的话,吉温可是该死了。好在跟你今日聊了此事,若你所言不错的话,朝中要起可不是大风大雨,而是冰雹刀子了。王源,我们该怎么办。”
王源摇头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本想说明哲保身,但真的被李林甫扳倒了太子和李适之,李林甫便无人能敌了。但此时若是冒然出头也不是个好的选择。恕我此时心乱如麻,无法给你意见。”
杨钊默然半晌道:“一切还都是猜测,我们且不忙有所行动,静观其变。至少目前我们还高枕无忧。只要陛下在,李林甫便不敢动我们。此事你必须一字不漏,漏出一字便有大难,切记切记。”
王源点头道:“我明白,你放心便是。”
两人各怀心思喝酒吃菜,美味佳肴突然吃在嘴里变得索然无味起来。王源草草填了肚子,起身告辞。杨钊也急于出去活动探听虚实,便送王源出门。
临出门时,王源忽然回头道:“度支郎,有一事我想跟你说一声。秦国夫人身边的那名侍女叫青云儿的,我求夫人将她赐给了我。但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度支郎也是中意那青云儿的,这事儿颇有些尴尬。我事前不知此事,否则怎敢和度支郎抢人?”
杨钊的心思早就不在一个女子身上,只微觉惊讶后笑道:“这算什么事儿?一个侍女罢了,我早说要送你十个八个你都不要,原来也是看上青云儿了。这叫英雄所见略同,连看上的女子都是一样的。罢了,我怎也要成人之美,改日喝喜酒的时候不要忘了叫我。”
王源拱手感谢,这事儿王源知道其实很简单,杨钊虽然好色,但他是绝不会将一个侍女放在心上的,这些女子只是他的消遣罢了。
午后的长街上有些寂寥,四月的春阳到了午后也很灼热,晒得人昏昏沉沉。奔波了一上午的王源又喝了几杯酒不免有些困意,在马背上昏昏欲睡。
但王源心里其实很清醒,也很纠结。他在纠结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是刚才和杨钊一席谈话之后得出的结论。王源是极为相信自己的直觉的,这一次李林甫攻击的目标必是冲着太子李亨的。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好歹是罗衣门的特别执事,太子承诺若无重大危急的事情,自己无需暴露身份去禀报消息。而眼前这件事无疑是重大的消息,就像当初李欣儿冒着暴露的危险逃出相府报信一样,此事也属于紧急重大。
是任由太子李亨蒙在鼓里,还是去立刻禀报消息,让太子早作准备呢?王源心里做着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