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来慰劳的,不是朝廷的军队。
正在这个时候,轻寒的一个部下也跑了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轻寒“哦”了一声,再抬头看向裴元灏的时候,两下里都明白过来。
老百姓懂得感恩,也是非常实际,或者说盲从的,之前朝廷守卫临汾那么多天,打了那么多仗,他们自然也是看在眼里,但真正解围的却只是昨夜的这一仗,而且打仗的是新来的这一支队伍,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他们自然觉得,解救他们的就是这些人。
所以,他们前来慰劳的,是轻寒的军队。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轻寒想了想,对着裴元灏拱手说道:“陛下,他们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为避免出事,在下先出去处理一下。”
裴元灏淡淡道:“你去吧。”
他点点头,便转身走了出来,刚一走出园门,迎头就撞上了我。
顿时,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你――”
“你――”
我立刻说道:“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下意识的朝我走了一步,但立刻又想起来,犹豫着道:“可是我――”
我说道:“我知道。”
“……”
“你先去忙你的,回来了,我再找你。”
“还是,我来找你吧。”
“好。”
不知怎么的,虽然什么话都还没有说,可心里那种沉重的感觉却好像已经去了大半,我忍不住轻轻的笑了笑,他的神情也显得缓和了很多,点点头,便带着人转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再回过头的时候,裴元灏慢慢的走了出来。
我自知这个时候见到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便从容的行了个礼,准备告退。
可就在我刚转身要走的时候,他沉重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起:“你真的就那么迫不及待的?”
“……”
我的脚步一滞,慢慢的转过身去看着他。
比起刚刚容色稍霁的轻寒,还有我蓦然轻松了许多的心情来,他的面色要显得沉闷得多,尤其那双漆黑的眸子,即使现在天光正好,也没有办法照亮他的眼瞳。
我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他走了那么久,民女终究是有些担心,想过来看看。”
“你担心他?”
他说着,用眼角看了看那边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背影,嘴角淡淡的勾了一下:“那可是多余的。”
“……”
“这个世上,最不用你担心的,就是他了。”
“……”
“他一来,所有的功劳都成了他的,全城百姓也只看得到他驱逐了围城的敌军,现在,都在等着慰劳他的军队呢。这么大的声势,难道还需要你去担心吗?”
一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呼吸也沉了一下。
的确,轻寒来的时间太巧的,几乎就是在朝廷的军队快要支撑不住,而一战可制胜的时候赶到,难免抢了这边的风头和功劳。只是,若在平常看来,他是赶巧,但在这个时候,临汾城内谣言四起,裴元灏的声望已经开始慢慢降低的时候,他偏偏演了这么一出,而且顺带着把邓将军给挤垮了,老百姓有些盲目,眼看着解救危难的人是他,自然风光就都到这边来了。
这样一来,裴元灏对他的怀疑只怕又加深了一层。
我想了想,还是轻声说道:“他在这个时间过来,不过是赶巧罢了,他之前往山西调的人都跟晋侯的人马汇合,去打林胜那一路,他是在潼关等着自己的人马过来之后才赶来临汾的。陛下,朝廷的军队这些日子浴血奋战,死伤无数才守卫了临汾的安危,这样的功劳,任谁都抢不走的。”
裴元灏看了我一眼。
这一回,我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而是很认真的看着他,态度也相当的诚恳。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
“朕还有事。”
不知道他到底是相信我,还是仍旧在怀疑,从他的态度上也完全辨别不出来,我无法再多问,只轻轻的点了点头,正要转身走,他突然又问道:“妙言呢?”
“……”
这一回,我的心重重的沉了一下。
是啊,妙言。
我的女儿。
我知道她的心里一直在想着什么,这些日子我和她,和裴元灏能够平和的相处,是因为轻寒出走,但现在,他刚一回来,就给临汾城和城内的人带来了那么大的变故,而对于我们,对于她,只怕更大的震撼,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