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点就已经完全不同了,在辞呈审批的那一段时间里相互争执了很久,唇枪舌战,剑拔弩张,甚至不惜大吵了一架,差点就断绝了父子关系。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张嫌坚持了自己的选择,他果断选择了辞职,其实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不想成为这颗肿瘤上那种整齐划一的癌变细胞,他更想投身到社会这个大修罗场里接受着摧残和磨砺,他想要的是洗去一身稚嫩的风雨,是淬炼意志的雷霆,在张嫌眼里,这是自己从一粒细胞蜕变到一个完整的人所需要的。
张嫌刚一辞职,第一个修罗考验就到来了,在辞职后的几个月里,张嫌陆续地向不同的公司投了数十份简历,有些投出的简历已经石沉大海了,有些公司根本就不招张嫌这种小白,有些公司开出的工资在交完房租之后连吃饭都不够,找来找去,张嫌也没找到几个称心如意的公司,手上的存钱却日渐消亡,也不好意思向家里张口求助,看着大城市的天空,张嫌感觉到的不是正值秋日的清爽,而是扑面而来的萧瑟。
辞职三个月以来,这已经是张嫌跑的第三十七家公司了,张嫌是从一张胡乱张贴在墙上的招聘启事上看到的信息,以前这些小广告性质的招牌信息张嫌从来都不会去看,但是现在也算病急了乱投医,终日找不到工作的张嫌很是着急,只要有找到期望工作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尤其是当他看到招聘启示上提了一句报酬丰厚的话语之后,立刻就记下了招聘启示上的公司名称和地址。
公司叫做猎魂公司,虽然名字有些奇特,张嫌犹豫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先去看一下,转过天来,张嫌便早早地搭车赶到了这家猎魂公司参加面试。
张嫌按照招牌启事上的地址找到了这家公司,它建在了一个距离市区不远的废旧工厂区,进入其中还需要经过一条狭窄偏僻小巷,这个猎魂公司就位于小巷的最深处,四周阴森寂寥,黑鸦提鸣,张嫌脑海中想到了童话故事里的恐怖鬼屋,心里不停的打颤,但还是壮着胆子来到了公司门口。
说是公司,其实从外观看更像是一个老式工厂的样子,东半边是一个工厂厂房,厂房像是已经荒废了,张嫌透过几扇破碎玻璃窗朝里面看去,厂房里面的台阶地面都已经是杂草丛生、苔藓遍布了,偌大的厂房俨然变成了一副植物乐园的做派。
工厂的另外那一半是比肩厂房大小的塔楼,从外观看去,塔楼一侧保存的要比厂房那侧稍微好上一些,外面的墙皮几乎全部脱落掉光,露出了墙体原有的混凝土的青灰色,但是塔楼外侧却没有多少青苔和爬墙虎,植物的根茎延伸到了厂房和塔楼之间的某个隐秘界限时,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遏制住了,在边缘便戛然而止。张嫌记得看过的某本书里说过,人的生气会抑制着这些植物的蔓延侵蚀,也就可以证明,塔楼里是常有人在的。
张嫌抬头看了一眼斜挂在公司楼顶的铁架招牌,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公司一层的空旷大厅,对着里面呼喊了两句,大约过了半分钟,一个看起来和张嫌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出来接待了张嫌,张嫌向年轻人说明了来意。
本来那个接待的年轻人以为张嫌是走错路误闯进来的人,整个脸上都露出一副赶人离开的表情,当听到张嫌说是来应聘的,年轻人脸上瞬间就堆满了笑容,热情地把张嫌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端茶倒水,让张嫌在办公室里坐着等了一会儿,他去找人事安排面试。
不一会儿,张嫌就被年轻人带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会议上里,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已经坐在了张嫌的对面,张嫌从女人口中得知,她就是公司HR,也就是管公司人力资源的人,当然也就是来给张嫌面试的面试官。
张嫌清晰记得面试过程,那老女人在拿到自己的简历之后,只是简单翻看了一下,随即便不耐烦的将其放下了,也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那双眉角带着老褶的眼睛在自己的身上不停地打量着,眼神不断游走,一刻也没离开自己的身体。
张嫌苦笑着,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用红外线不停的扫描一般,有种在别人面前赤裸身体的错觉,全身冷汗直冒,鸡皮疙瘩一粒粒的从平滑的皮肤上跳了起来,屁股也快坐不住了。
老女人用眼神对着张嫌扫描了一会儿,认真的对着张嫌点了点头,直接告知张嫌面试通过了,接下来把招聘魂师、工资情况是底薪两千加提成等这些诡异的招工条件给张嫌简单介绍了一番,之所以说诡异,是因为老女人面试官并没有给张嫌解释像“魂师”这类莫名其妙的词,然后就草草的问了张嫌的意愿。
张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脑中不停的思考着,他压根就没听说过魂师,更别提知道魂师工作是做什么的了,除此之外,两千的底薪也让他不能接受,在齐城,两千的底薪差不多刚够房租,提成在张嫌眼里太虚无缥缈,更重要的是张嫌想起了刚才这个老女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张嫌感觉自己不是被那个老女人看上了,就是误入了什么不法之地,前几天张嫌刚在新闻里看到过大学生找工作误入传销的新闻,张嫌马上和自己现在的境遇做了联系,越想心里面越发慌,找了个上厕所的理由后夺门而出,一路小跑的离开了猎魂公司。
之后的发生的事情就是张嫌打电话把面试的情况告知给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王锐,一方面是抱怨诉苦,另一方面就是报告自己的位置,谨防自己遭遇什么不测。
和好友通过电话之后,张嫌把手机揣进了兜里,走在来时的这条寂寥无人的小巷里,抬头看着被雾霾笼罩的天空,思绪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心中也如同这天空一般阴云密布,前方的路不知道改如何走下去,一眼望去全是凹凸不平和无尽的迷惘。
看着不远处狭窄的巷口,张嫌再次埋起头,既然自己选择了跳入大海,就不能任由身体在着无边无际的阴暗中继续沉沦,沉沦的结果只能是慢慢地被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