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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老爷和皇后并排坐在榻上,看着下头辛家父子端正的跪在那里,然后就听辛望亭说起辛夷身份的事情。
末了,辛望亭磕头道,
“陛下,事情就是这样,臣孙女是辛家七姑娘,又不是辛七,请陛下赎罪。”
皇帝老爷惊愕的张着嘴,目光移到边上静坐的养子身上,见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边上被他攥着的姑娘好似衣领子被丢了毛毛虫一样拱啊拱的。
这个死孩子!怪不得最近都不和他谈心了。
肯定是因为有秘密没告诉他,心虚了。
本来他可以对辛家父子大肆的呵斥一顿,毕竟这可算是欺君,可死孩子已经知道了。
他要怎么办?
孩子啊,你这么办事,有没有考虑过老父亲的感受?
身为一言九鼎的帝王,他很要面子的,懂不懂?
他到底是呵斥还是不呵斥哟?
养子长这么大,好不容易看中一位姑娘,他若是不帮,就没人替他拿主意了。
儿女都是债啊!
臣子百姓磕头的时候都山呼陛下万岁万万岁,就这样,要活一万岁,这不是享福是遭罪。
抱着一颗拳拳爱子之心,皇帝老爷认真地想了想,
“那七姑娘是不是辛家的孩子?”
辛望亭点头,“自然,不过是并蒂两朵花,其中一朵枯萎了,一朵鲜活而已。”
皇帝老爷沉默了片刻,“既如此,那就是了,这事也没伤天害理,又没有用个假的替身来唬弄朕和元祐。”
“元祐看中的本就是如今的辛七姑娘,那就是了。这事就此揭过。”
“来,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去提亲的事情。主使是衡山先生,副使就是福王和英王……朕要不要派两队羽林卫去送聘礼?这样也壮观些……”
辛望亭,“……”
陛下,您的思维跳跃也太大了点吧!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的君王,再不拘小节,面对臣子的欺瞒,哪怕是无意的欺瞒那可都是多多少少会降下训斥旨意的。
到他家这里,不仅仅没有训斥,还把提亲队伍的规格又提高了。
主使,副使的人选没的说,算是给足了辛家面子,可用羽林卫去送聘礼……这将来成亲的时候,辛家该用什么人来抬嫁妆……
他家拿不出什么卫,只有看家护卫,会不会太不尊重了些?
辛望亭在心头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世家大族手里的权利一再被皇权吞并,许多曾经煊赫的士族开始走向衰落,门阀一一颓唐。
硕果仅存的几家无不忧心忡忡,虽然世家贵族的特权仍然在手,可到底,不得不向皇权妥协,或许说皇权和世家之间在互相试探。
世家骨子里高傲,就算妥协也不可能一下子卑躬屈膝,辛夷身份的事情,是一个点。
他将辛夷的真实身份告知陛下,就仿佛让陛下手里捏了个把柄,这就是他对皇权的试探。
这是辛家委婉的放低姿态,又免得让陛下觉得他们突然改变是居心叵测。
更何况陛下喜欢身边的人坦坦荡荡的,越是坦荡,他越是信任,藏着掖着反而不好。
辛夷自然是没关注这些,她不是不懂,而是她真的不关注。
她到底跟着微云真人的时间长,世族,皇权在她眼里还没有无量天尊元始天尊来的更重要。
泰安侯夫人也根本就没往欺骗不欺骗的上头想,她和皇后心里都纷纷为辛夷怜惜。
原本应该在家中奴仆成群,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长大的姑娘,偏偏跟着一个坤道长大,不说什么都要自食其力,有时还要风餐露宿。
一想到这些,泰安侯夫人就心疼坏了,恨不能把小姑娘搂在怀里好好疼惜一番。
聘礼她没办法和皇帝陛下抢着准备的胆子,可她可以给小姑娘添妆啊,她已经想好了要把哪些东西给小姑娘添妆了。
女人有了嫁妆,就有了底气,不是她不相信男人,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
毕竟人不是常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还有说男人的话能信,母猪能上树。
看来,她有必要好好的提醒一下元祐,让他以后一定要对未来媳妇好点。
辛夷自是不知道因为过往的那些事情,惹来了多少的怜惜,让她的嫁妆又多了几十台。
她努力的想将手从萧元祐的手中抽出来,刚刚没跟着祖父和父亲一起跪下去,已经是不合理了,现在还这样手牵手,太不像话了点吧?
她叹息一声,对萧元祐道,“五哥,手都被你攥疼。”
萧元祐侧首朝她一笑,这才松开手来,用宽袖挡着,遮掩着帮她揉手的动作。
辛夷被他揉的有些痒痒的,想到在场都是长辈,有些面红耳赤的。
皇帝老爷轻轻咳了一声,糟心的孩子,真的是太糟心了。
他挥挥手,站起身来,
“好了,朕今日有些累了,就不留你们在宫中用饭了,各回各家,下午等衡山先生回京,汇同福王,英王一起,带着聘礼去辛家下聘。”
本来他为了庆祝今日这盛事,让御膳房准备了好些菜品,现在……哼。
他和皇后一起吃,吃不完的赏给其他的妃嫔。
一个两个,太闹心了。
这一日,辛家从上到下,可谓过的人仰马翻,饶是有准备,可等到提亲的队伍前来时,还是打个措手不及。
要不是洛氏管家的水平着实厉害,再加上有老夫人坐镇,才免于在大好的日子出现重大的纰漏。
衡山先生是辛宴的先生,过年去了老家本家,还没来得及好好歇几天,就被皇帝派去的人快马加鞭的带了回来,不等他喘口气,就被披红挂绿的装扮好,带着副使福王和英王,浩浩荡荡的去了辛家,行驶他平生第一次做媒的差事。
聘礼囊括了金银器皿,珠玉宝石,绫罗绸缎,再到十六样全鸡全鸭等等样样俱全。
那送聘礼的队伍严格来说,绕了上京城三圈。
辛家从前院到后宅就没有不热闹的地方,就连辛夷的院子远远都能听到一些声响。
这样的日子是用不着辛夷出面的,她抄了几页《南华经》,放下笔,揉了揉脖颈,叫了锦春,两人去了后花园散步。
抄书太多,眼睛酸涩,要看些花草才能恢复,当然,如果有美男洗眼,想必效果更好。
后花园的迎春花还没有起花苞,叶子倒是郁郁葱葱的,她想起凤仪宫里的那把迎春花纹样的八卦镜……
祖母说师父差点做了国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放弃了,那么会不会师父和现如今的国师是同门?
又或者是故交好友?
只是明显的国师看起来比师父要年轻许多……
辛夷想想还是觉得不对,修道之人是看不出年纪的,国师那头发半黑半白的,说不定年纪比师父还要大呢……
祖母说师父因为受伤没办法照顾自己,那么,是谁让她受伤?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伤了她?
这个人会不会是国师?
她一直坚信那天在街上遇到的袭击和国师有关,是否是因为国师认出她来,为了斩草除根,这才出手?
否则在宫里时,明明陛下那样的兴高采烈,可国师还是当头一瓢冷水泼下去,试图阻止皇帝老爷同意这门亲事。
师父自己退出,才有如今这个国师的接位,这样国师心里会不会对师父有心结?
她是师父嫡传弟子,和国师就是天生的对头啊。
辛夷垂着头,手中揪着一片迎春花的叶子,正一下一下的扯着,大脑陷入沉思。
“微微……”一道清润悦耳的声音在辛夷的耳边响起。
辛夷愣了片刻,才抬起头来,随后欢快的飞奔过去。
“五哥!”
萧元祐站在高大的辛夷花树下,枝叶繁茂,树下阳光疏漏,落在他的发髻上,泛着淡淡金光。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辛夷动了动脑袋,配合着在他手心蹭了蹭。
萧元祐心头酥软,多揉了几下这才收回手,辛夷弯着眉眼后退两步,打量了一番萧元祐,眼中满是赞赏,好像落了星辰般。
“你看到我出现在这里怕了吗?”萧元祐笑着逗她。
辛夷认真地端详了会,“可怕,好看的可怕。”
“嘴甜。”萧元祐忍不住曲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辛夷认真道,“五哥穿这件衣服好看,我方才远远看着差点以为是哪位神君下凡来叫我碰到了。”
怕萧元祐不信,又继续说道,“我是说真的,上次我闹肚子,五哥给我讲的那个仙人修仙故事,那些幻化的仙人都很好看。”
“跟咱们这些凡胎不一样,你这样往树下一站,可不就是不食人间烟火么。”
萧元祐的笑终于绷不住了,还是一本正经地道,“是你家的神君……”
辛夷愣了下,不禁雀跃的跳起来,“五哥这样好的神君,总不能平白叫我得了。”
许是日子太好,辛夷话说的直白极了,在神君之后,萧元祐猝不及防之下被塞了满嘴甜,甜得他耳根忍不住泛红。
小未婚妻的热情如火让萧元祐难以直视,微微别过头去。
“那你想给神君什么样的奖励?”他轻声道。
萧元祐说情话的时候总是在心里掂量了又掂量,琢磨又琢磨,再拿上二十几年的勇气说上一句。
可辛夷,从两人相识开始,就不断的对着他说这些看似随意却真诚的话,热情毫无预兆扑面而来。
从前他不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觉得窘迫,可现在,只余满心欢喜,忍不住的跟着她一起。
辛夷看着萧元祐耳根的红,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突然笑得几分狡黠,拉了拉萧元祐的袖子,“五哥。”
萧元祐微微偏着头,被他拉的正过脸来,辛夷仰着头,示意他低头,高高的青年自然是无所不从,乖乖俯身靠近她。
辛夷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把他往自己唇边一拉,在他脸颊上留下轻轻一吻。
“这是给我家神君的奖励哟。”辛夷想到那些话本里写的,刚刚五哥说她嘴甜,她把糖印在五哥的脸上,那就谁也带不走啦。
萧元祐在她柔软的纯印在脸上时,身子不由得一僵,随即就见她目光乱飘,他垂眸看着她莹白如玉的小脸儿,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神君也有奖励给你。”
他的声音介于醇厚和清朗只见,平时听着就让辛夷心头酥软,这会更是带着一点点勾人的沙哑。
辛夷只觉得热气喷在耳朵上,痒痒的发烫,没等她将脖子缩回去,小嘴就被温热的唇给覆盖,一时间独属于萧元祐身上那种青竹劲松混合着阳光的气息,霸道地侵占了她鼻间。
辛夷瞪大眼睛,这和她刚刚的那个点到为止不同,有一种陌生感觉从唇齿传到全身,酥酥麻麻,让她心跳加速,她……有些站不稳当了。
她的腰间及时的被一双大手给拖住,整个人落入到温暖的怀抱里。
真真切切,结结实实的吻,并没有很长时间。
整个园子里很静,偶有鸟雀停在树枝上,飞走的时候发出扑棱棱的声音。
也惊醒了脑子里一片浆糊的辛夷。她觉得脸颊滚烫滚烫的,抬起眼眸,看见萧元祐也是俊脸通红。
“可满意这样的奖励和定亲之礼?”萧元祐沙哑的声音,轻缓,小声的与她说。
如果仅仅是这样,辛夷大约觉得是不错的,她很早很早之前,看话本子时,就想着,亲吻应该是什么滋味呢?
为何那些被亲的女子都会面色羞红?不是滋味甜蜜么?怎么会难为情呢?
今日,她着实是体会到了这样的滋味,她看不到自己的脸,可以看到五哥的脸,他连耳垂都红了呢。
长的和神君一样,这么好的男人,绝对不能便宜了京城里其他的贵女,必须由她辛微微亲自来守护,这才能安心啊。
萧元祐拈了拈手指,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拉过辛夷的手,珍重地放在她手心,
“这是我初学雕刻时,祖父给我淘的玉,玉质虽不怎么好,却是我生平做的第一件物件,因为连着祖父和我,哪怕后来我做过比这强百倍千倍的东西,我也一直把它戴在身上。”
“今日,我把它给你,许你此生不换。”
辛夷紧紧的捏着那块玉佩,明白这块玉佩的重量,五哥这样的认真,慎重,拿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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