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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徐氏紧咬嘴唇,恨不能羞愤的昏死过去。
三老爷‘扑通’一声跪在老夫人的面前,徐氏见状也梗着跪下去。
只听三老爷毕恭毕敬地道,
“……母亲,都是孩儿教妻无方,儿子三年外任已经到期,如今父亲和大哥正在商量要不要给儿子在六部谋个缺。”
“留在京城,以后也好看顾妻儿老小。”
老夫人听到三老爷说‘父亲’的时候,呆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复杂,叹道,
“能留在上京是好事一件,你的性子疏淡,勾心斗角的官场你玩不转,做地方学政之类的更符合你。”
“那样你就要出外任,京城书院这样多,让你父亲看看,有没有书院山长之类的可以挂职。”
难得老夫人多说一些话,还是点拨的话,三老爷自然用力的记下来。
老夫人的神情郁郁,说了会就摆摆手,
“天色也晚了,家里虽有你大哥,可阿竹他们还要你们照管,就不留你们的宿,回城去吧。”
徐氏握着帕子,揪着胸口的衣襟,她咬着唇抬头看向老夫人,神色凄然难言。
老夫人本来已经撑着椅子扶手要站起来,见状又重新坐了回去,似笑非笑看着终于缓了口气过来的徐氏,
“你觉得刚才我说的太严厉了?”
徐氏泪水滚落,汹涌如决堤的河流,
“母亲,难道儿媳真的做错了吗?我不是不疼爱微微啊,只是……只是……”
徐氏拭去泪水,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三老爷连忙上去,
“阿婵……”
徐氏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关怀,她闭了闭眼,黯然道,
“我疼爱善儿,确实有义兄的救命之恩在内,如果不是义兄当日在滇南氏族暴乱中舍命相救,老爷那里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上京城?”
泪眼朦胧中,她想起当日滇南暴乱中,义兄浑身是血将老爷护在身下的情形。
既然人家能拿命出来护你,她不过是疼一疼他的后代啊,如何过分了呢?
老夫人叹了口气,又是这个问题,一说到明家兄妹,就会回到这个结点上,过也过不去。
从前她独自在别院修行,也就两眼一闭,随他们去了。
可如今关系到辛夷,她就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明晟的恩德谁也没忘记,就如微微说的,难道报恩就要把自己的母亲给让出去吗?不是阻止你对明家兄妹好。”
“可微微那里呢?为何你大哥罚她去跪祠堂,她能做出那样烈性的事情来?你难道就不反省一下吗?”
这些仿佛炒冷饭一样,不断的炒,翻来覆去的炒,在老夫人心里徐氏不可能不清楚。
可为了家里的和谐,老夫人愿意再说一次。
徐氏慢慢垂下头,将脸埋在洁白的帕子里哭泣不言。
三老爷在边上既心疼妻子,又不知该如何的安慰她。
好半响,徐氏才停下哭泣,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母亲,辛家的媳妇哪一个不是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既然父亲能为老爷求娶儿媳,那么儿媳也不是个糊涂人。”
“如果只是为了义兄,儿媳……”
她哽咽着,仿佛想起什么,有些说不下去,最终还是艰难的说了出来,
“不仅仅是老爷是义兄救下的,就是儿媳,要不是红线姐姐,也是早早就死了,哪里等到辛家上门求娶呢。”
三老爷见徐氏将这件事说了出来,顿时不好,一个健步上前见徐氏揽在怀里,口中一连跌声道,
“阿婵,不要去想那些了,那些都过去了,一切就让为夫去偿还就是了。”
徐氏摇摇头,她从一出生就仿佛掉入到福窝里,徐氏一族乃是山东大族,她作为嫡女千娇万宠的长大。
可变故就出在十五岁那一年,她跟着家人去上香,路上碰到流匪,她带着丫鬟和家人失散了,最后更是落入到了匪徒的手中。
不仅仅是她,当时还有一户人家的女儿也遭了难,那就是明玉善的母亲红线。
在那之前,她们虽然见过,却只是点头之交。
太平年间能做匪徒的那都是大凶大恶之人,徐婵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是明玉善的母亲救了她。
不仅仅是救了她的命,更是在匪徒想要糟蹋她的时候护住她。
最后徐婵在她的保护下安然无恙,等到了徐家人来救她。
红线也被救了,也因为护她,清白不在。
后来红家搬走了,再很多年后,她跟着三老爷外放滇南再次见到了嫁给明晟的红线。
彼时红线有幸福的家庭,一双儿女。
徐婵多年的心结也就此放下,本以为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谁能知道竟然碰上滇南氏族暴乱?
明家举家被灭,好不容易带着儿女活下来的明晟又为了救三老爷而亡。
有这样两条人命在里头,徐婵觉得怎么疼爱明家兄妹都不为过。
徐婵甚至想着如果他们夫妇没有外放滇南,是不是明晟夫妇不会出事?
是不是如今他们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玉善和玉玨也不会成为孤儿?
每当想起这些,徐婵就想对他们兄妹好点再好点。
老夫人从未听过有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呆住了。
三老爷抚摸着妻子的后背,一下一下的,低声哄她,
“阿婵,事情已经过去了,逝者已矣,你把他们两兄妹照顾的很好,义兄夫妇必定很感激你。”
“他们的相救之恩,等到为夫将来去了地下给他们当年做马来报答吧。”
老夫人回过神来,微微叹口气。
“人生在世,最难得的是能有一个两肋插刀的朋友。
明晟夫妇确实有大义,他们也确实做到了真正的守望相助。
可换过来想,一旦有机会,你们是不是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帮助他们?”
“大家彼此心交心,他们救你是想看到今日这样的结果吗?不是的。”
“你满腔的情意倾注明家兄妹身上,无可厚非,我知你是想着恩义两全,可你的孩子们不知道这里头的缘故。
你想让他们去如你们一样感同身受,这不可能。
你知道这是何缘故吗?”
老夫人并未给徐氏解答,而是语重心长道,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已经失去了微微一次,可没有第二次机会再失去了。”
徐氏呆呆的靠在三老爷的怀里,满脸泪水,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哪里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微微小时候就病弱,也是她衣不解带,不假他人之手带大的。
女儿生病,她恨不能以身代之,女儿吃的每一碗药,她都尝过的,她走的每一步路,她都在后头护着。
阿竹那样护着微微,也是因为当初她对微微的爱护之心被阿竹看在眼里。
妹妹就是用来疼的。
她的女儿啊,她怎么会不爱?
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呢?
徐氏茫然了。
老夫人院子里暴风骤雨,辛夷这里则是一夜好眠。
一想到老夫人说清书真人有好事要告诉她,对徐氏的不忿也淡了。
人与人之间也讲究缘分的,或许她和徐氏之间没有这个机缘吧。
修仙之人讲究因果,她不能主动断了和徐氏的这份因果,那么以后他们就平淡如水的过着吧。
入睡前辛夷唯一可惜的就是当初怕自己丢三落四把东西弄丢,将师门的信物放在了辛府。
否则明日见清书真人的时候,可以把信物带上,说不定能以此确认清书真人到底是不是师父呢。
不过没关系,清书真人在那里总是跑不掉的,明日醒来,可以到祖母那里求她让人带着锦春或锦秋回城里去拿。
翌日清晨,辛夷早早的就醒来了,照例起床打理好自己,待锦春端着水盆进来才得知徐氏病倒了。
她擦脸的手顿了顿,难道是昨日夜里被自己给气倒了?
梳洗过后,她匆匆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已经起了,正坐在妆台前梳妆,脸色有些憔悴,见她来,朝她招招手,露出一抹笑,
“你母亲是昨日舟车劳顿,这才病了,歇息一两日就好,你去看看她吧。”
说着,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慰她。
辛夷知道老夫人这是在安慰她,于是顺从的去了安置三老爷夫妇的院子。
到的时候和掀帘出来的云姑碰了个照面,见她要进去,云姑立刻道,
“姑娘,夫人昨日夜里高烧,清晨好不容易睡着,要不您先等等?”
辛夷抿了抿唇,高烧不退?刚刚祖母也没说呀。
她也没走,而是呆在客院,见侍女在熬药,接过了熬药的活,坐在炉子前,拿着扇子轻轻的扇火。
云姑是知道昨日夜里母女俩大吵了一架,对徐氏病倒的原因更是门清。
本以为辛夷过来见不到徐氏会拂袖而去,没想到她竟能耐着性子坐在炉子前熬药。
对于熬药的流程她很是熟稔,为了防止煮沸的药汤溢出来,拿了根筷子搁在盖子与罐子中间。
待药熬好了,又将头汤和二次汤倒在一个碗里,中和药性。
完了,也没走,端了个小杌子坐在徐氏病榻不远处,拿了一本书翻看起来,时不时看一眼沉睡中的徐氏。
对此,辛夷是想着,既然人是被自己给气倒的,不管是何原因,总是要弥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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