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走了。
甘阳不追,进门去看齐闻。
齐闻正弯腰,捡那本被他甩在地毯上的书,他身材高大,可这个时候,甘阳看着他的背影,竟看到了一座倒塌的城墙。
甘阳最终什么也没说,走了。
他站在阶前,看着漆黑的夜空,心想,成王败寇啊!
步惊涛离开太子府后就一路急忙往驿馆赶,他其实可以直接拿着信去找诸葛天眼和骆凉,但秦祉吩咐了,齐闻应下这件事后,他得回来,在驿馆等广德。
步惊涛个人觉得打铁就得趁热,在燕迟没回来之前,先把诸葛天眼和骆凉救了,再利广德的鬼步之能,把他二人顺利接回秦国。
当然,想从燕迟的太子府救出诸葛天眼和骆凉,大概很难。
但再难也得做呀。
步惊涛想不明白秦祉这用做的用意,还是遵照他的意思,先回驿馆。
闵三没有堵住步惊涛,两个人相背而去。
等闵三回到府,步惊涛已经走了,闵三又赶紧回酒楼,禀报燕迟。
燕迟听了,依旧是什么都没说,让他下去了。
燕迟陪着赵怀雁,凭心静气地吃着饭。
步惊涛回到驿馆,看到广德来了,他大喜。
广德看到他,也很高兴。
二人双双见礼。
见完礼,广德问,“太子呢?”
步惊涛道,“去跟赵国公主吃饭了。”
广德挑眉,眸中压抑着诧异和不解。
步惊涛将他们几人来燕国的事情说了,一听说秦双和西罗都受了伤,他一惊,慌忙问,“九公主呢?”
步惊涛指了一道门。
广德抬腿就要进去。
步惊涛没拦,跟着进去。
秦双已经睡下了,西罗因为受伤的原因,暂时没在床前伺候。
广德没敢近床,就远远地隔着屏风望了一眼。
步惊涛也没近床。
刚刚是因为有秦祉在,他才敢站在秦双床畔的。
他两个大男人,又加之秦双身份尊贵,他们自然不敢贸然上前。
只是隔着屏风望了一眼,二人又退了出来。
站在院中之后,广德问,“从齐太子手上拿到同意的话了没有?”
秦祉先前通过密哨已经跟广德说了让他来的用意,也说了让步惊涛去燕国太子府找齐闻一事,还说了若是步惊涛没在他之后回驿馆,他就得上太子府,找人了,所以,广德知道步惊涛做什么,索性他回来了,不然,广德得闯燕迟的太子府了。
步惊涛道,“拿到了,就等太子。”
广德嗯一声,不再说话。
二人都抬头看着这片夜空,然后静待它刮起狂风,卷起巨浪,掀弄风云。
吃完饭,赵怀雁和燕迟不逗留。
即便赵怀雁想逗留,燕迟也不允许。
饭席间,赵怀雁与燕迟之间亲密的互动秦祉看在眼里。
他一直表现的无所谓,也压根没有生气的迹象。
可一回到驿馆,他就生气了。
广德和步惊涛纷纷不解,看着他。
秦祉道,“别管我,我赏会儿月。”
步惊涛道,“哪有时间让太子你赏月。”
他从兜里掏出齐闻写的信,递给他。
秦祉看一眼,隐隐拧着眉头接过来,接到手上,二话不问,直接打开。
入目是他熟悉的字迹,齐闻的。
秦祉逐一地看里面的内容。
内容写的很简寥,就一句话,可信息量极大。
信中写,“今日我为鱼肉,愿你二人可为刀俎。”
下面是齐闻的亲印盖章,加他的手拓印。
秦祉看着这句话,挑了挑眉。
步惊涛凑上去看。
广德也凑上去看。
二人看完,纷纷对望一眼。
步惊涛道,“可惜了这样的齐国太子。”
秦祉冷笑,“一点儿也不可惜。”
秦祉将信卷起来,撑着下巴,继续抬头赏月。
步惊涛额头微抽,问他,“就这样了?”
秦祉道,“不急。”
步惊涛道,“燕迟这番回去,知道我夜闯了太子府,又见了齐闻,以他的聪慧,一定猜得到我是去做什么的,我们若不快点,燕迟会把诸葛天眼和骆凉转移,或是杀害。”
秦祉道,“燕迟不会杀他们,只会转移他们。”
步惊涛道,“太子等的就是燕迟对他们的转移?”
秦祉道,“是呀,想闯入太子府救他二人,基本不可能,只有等他二人离开太子府了,我们才有机会。”
广德道,“若燕迟不动呢?”
秦祉道,“他不动,我们就想办法让他动。”
广德问,“太子想怎么做?”
秦祉懒散散地道,“不急,先赏月。”
广德额头一抽。
步惊涛却抬头,跟着看起了月亮。
大概因为入夏的原因,也大概是因为身在开阔的院子中央,这个时候看月光,极为明亮,与之前在燕国太子府的齐闻房间看的完全不一样。
步惊涛微微皱眉,脑中似乎闪了什么出来,可仔细去抓,又没抓到。
他们在这个院子里赏月,赵怀雁跟燕迟坐着马车离开了南大街,等马车进入京华大街,热闹的人声息幕,避静的街道悄然无声地享受在夜色下,燕迟拉了赵怀雁下马车,二人手牵手,往太子府走去。
赵怀雁道,“方向好像错了,我得回左相府。”
燕迟抓紧她不丢,“我今晚喝的有点儿多。”
赵怀雁不解,“你喝多了拉我做什么?”
燕迟道,“有一半的酒是我为你挡的呀,你不得伺候我?”
赵怀雁白他,“我又没让你挡酒。”
燕迟道,“那酒是‘不归人’。”
赵怀雁没听懂。
燕迟小声道,“你头一回在我的书房醉倒,喝的就是‘不归人’。”
赵怀雁眼皮一跳,隐隐地猜到燕迟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了,那一晚,她喝醉了,他说,她……
赵怀雁甩手,要掸开燕迟。
燕迟笑着将她一抱。
长虹立马拿着画扭头。
闵三也扭过头。
鹰六冷目一瞪,抬脚欲要上前,被长虹长臂一拉,拽住了手。
鹰六眉头一挑。
长虹给他使眼色,“你想死呀?”
鹰六眼神回复,“松开。”
长虹不松,紧紧拽着他不丢。
鹰六微微挣扎,又不敢挣扎厉害,赵怀雁就在前方呢,看到他跟长虹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闵三见长虹和鹰六这样,捂嘴笑了。
鹰六立马瞪他。
闵三轻咳一声,用着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别不识好歹,长虹是在救你。”
鹰六不领情,“我需要她救吗?多管闲事。”
长虹不冷不热道,“你家公主是很金贵,可再金贵也抵不上我家太子的富贵,他现在愿意为了公主忍受你这个不见眼色的护卫,你就烧高香吧。你以为我家太子是什么人?轮得着你在他面前放肆?你别不信,你再这么作下去,早晚会死。”
鹰六冷哼。
长虹松开他,掸掸袖说,“在没有娶到公主之前,太子不会动你,可等娶了公主,你看你敢再作一下。”
鹰六目光瞬间变冷。
长虹压根懒得理他了,往后侧开。
闵三拍了拍鹰六的肩膀,“你家公主是你看着长大的吗?”
鹰六眼一瞪,狠狠地剜着他。
闵三笑道,“看来真是看着长大的。”
他又拍了拍鹰六的肩膀,笑道,“女大不中留啊,你得想开点。”
鹰六直接一搡胳膊,把他搡走了。
鹰六远远地看着燕迟抱着赵怀雁,脚步带了上乘的轻功,转眼不见。
他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往太子府走着。
燕迟抱着赵怀雁回了太子府,却没有趁机逞凶。
他虽然喝的多,却没有醉。
进了燕霄殿,进了主殿,燕迟将赵怀雁放在床上,说,“今日吃饭的时候,步惊涛来了太子府,见了齐闻。”
赵怀雁正准备下床的腿一顿,她抬起脸来,问道,“见到了?”
燕迟道,“见到了。”
赵怀雁道,“你不是对齐闻施行了软禁吗?步惊涛怎么还见到了?”
燕迟道,“那就要问甘阳了。”
他正要喊人去传甘阳,甘阳自个上门请罪来了。
燕迟让他进来。
甘阳进去后,扑通一声就往地上跪了。
燕迟眯眼。
坐在龙床上的赵怀雁瞅了一眼燕迟紧绷的脸,又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甘阳,想出声缓和点啥,但想到自己好像没什么资格,这是人家主仆间的事儿,她瞎掺和什么,就坐着没动,也闭嘴不言。
燕迟没让甘阳起来,就让他跪着。
甘阳率先承认错识,“殿下,今天是我失职。”
燕迟问,“为何?”
甘阳道,“步惊涛拿了《惊涛观词》的上卷拓本给我,我没忍住诱惑……”
话没说完,赵怀雁猛地从床上奔下来,跑到甘阳跟前,惊道,“步惊涛把《惊涛观词》的上卷拓本给了你?”
甘阳点头。
赵怀雁转身就往燕迟看,“这你就不能怪甘管家了,要是我,面对《惊涛观词》的上卷拓本,我也会放他进门的。”
燕迟冷哼,“一个一个的出息,一本《惊涛观词》的上卷拓本就把你们都收买了。”
甘阳垂着头,不敢接话。
赵怀雁跑过去,两手抱住燕迟的手臂,俏皮地歪下头,脸对着他的脸,说道,“你有出息,那你等会儿别看。”
燕迟瞪他,“我为何不看?”
赵怀雁道,“你要是看了,就不能怪罪甘管家。”
甘阳听着这话,欣慰之极,之前真是没白对她好,当然,这个“她”,指的是赵无名。
燕迟问她,“你很想看?”
赵怀雁诚实地回答,“想呀,好多人都对《惊涛观词》充满了向往,难道你不想看?”
燕迟道,“没刻意去想过。”
赵怀雁道,“让甘管家起来吧,他老人家跪在那里,你心里好受?”
燕迟又瞪她一眼,那一眼好像在说,“就你会做好人。”
赵怀雁笑了笑,赶紧喊甘阳起来。
甘阳一开始没敢起,可后来看燕迟脸色缓和,只顾与赵怀雁聊天说话去了,他暗自抹了一把汗,其实在放了步惊涛进门后他就知道他不会被罚,因为只要赵怀雁愿意说情,他家太子就定然会听。
甘阳站起来后,安分地退守在一边。
燕迟跟赵怀雁说了几句话,知道她暂时还不困,也不累时,就想抱她温存一会儿,可远处杵着一根大木桩子,他想忽视都难,他冷眼扫过去,说道,“出去,再有下次,你不必留在太子府了。”
甘阳连忙应是,躲过一劫地马上要退出去。
走了两步,燕迟又道,“拓本留下来。”
甘阳又赶紧掏书。
放下后,一溜烟地走了。
等大门合上,燕迟将赵怀雁一搂,压在床上肆无忌惮地吻了起来。
赵怀雁一边承受着他的吻,一边喘息着说,“书书书,我想看看书。”
燕迟暗恨,揪了一记她的小蛮腰,“这个时候还想书?”
赵怀雁眼巴巴地道,“我真的想看书。”
燕迟凌驾于她的身体上方,目光带着极为深的力度盯着她,他拿起她的一只手,按在胸前的衣服上,“比起书,我难道不能让你更想,嗯?”
赵怀雁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
燕迟脸一黑。
赵怀雁道,“我不是在笑你,我是没忍住……啊!”
某男恶劣地咬了她一口。
赵怀雁委屈,“你干嘛?”
燕迟看她完全没有想跟他继续吻下去的意思,他气的翻身躺在一边,不理她了。
赵怀雁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了他两眼。
见他连瞪她都省了,她立马跑下床,拿起那本《惊涛观词》的上卷拓本,翻开,看。
看了一页,她跑上床,拉燕迟。
燕迟不理她。
赵怀雁道,“你快来看看,这是词还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