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宪成的面子,没想到这个秦寿仗着是顾宪成的弟子,行事傲慢,让他很是失望,不过他也要依仗顾宪成的声望,把福建的东林党人团结起来,从而巩固他对福建的掌控,所以也不好对秦寿直言训斥,摇了摇头道:“此子不简单啊,黄似华也算是老谋深算,却在此子身上栽了跟头,高寀之死也多半是被此子设计,秦大人切莫小视了他,如今福建的浙党势力并未完全剪除,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你只需把他盯死了,不给他冒头的机会,他一个小小的知县也不足为虑……”
秦寿显然对徐学聚的话不以为然,不过徐学聚终究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也不好顶撞,十分敷衍地拱拱手道:“下官知道了,下官绝不会给他冒头的机会!……”
郭致远从徐学聚的府邸出来也知道自己有麻烦了,自己方才虽然没有直接和徐学聚撕破脸,但是自己拒绝了徐学聚的拉拢,就肯定会被徐学聚打入另册,只要徐学聚还在福建巡抚的位置上,自己就休想得到提拔,但是自己等不起啊,徐学聚如今正值年富力强之年,谁知道他还要福建巡抚的位置上坐多久啊,如果自己一直被困在古田这个小地方,那还谈什么宏图大业啊?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那个秦寿明显不是个好相处的,偏生他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要是处处找茬,自己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不过郭致远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应付徐学聚和秦寿对他的必然打压,徐学聚和秦寿就像是压在他头上的两座大山,远不是他这个小小的知县能抗衡的,说到底他现在还是太弱小了,面对这些大人物的打压也只能被动应付,见招拆招。所以郭致远决定自己这段时间还是低调些,夹起尾巴做人。
郭致远想夹起尾巴做人,但树欲静却风不止,秦寿虽然表面上答应徐学聚不会节外生枝,只要盯死郭致远不让他冒头就行了,但实际上却是对不识抬举的郭致远十分嫉恨,在他看来自己是郭致远的顶头上司,要拿捏郭致远还不容易吗?所以正式上任福州知府以后,就开始对古田县鸡蛋里挑骨头,连下几道公文对郭致远进行申斥。
这时候又有一个人跳出来了,刘启东!刘启东在黄似华去职之后一直惶惶不可终日,他在高寀来古田的时候跳出来咬了郭致远一口,本以为郭致远死定了,没想到郭致远没死,反倒把不可一世的高寀弄死了,所以他生怕郭致远跟他秋后算账,连古田都不敢待了,逃到了福州躲了起来。
没想到新上任的福州知府秦寿似乎对郭致远也不待见,才上任不久就连下几道公文对郭致远进行申斥,所以刘启东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机会又来了,主动投靠了秦寿,秦寿正愁找不到郭致远的把柄呢,毕竟郭致远到古田以后政绩卓著,古田经济发展迅猛,他要鸡蛋里挑骨头也不好挑,如今有一个熟悉郭致远的人主动投靠,这不正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吗?所以也不管刘启东曾是黄似华的旧部,欣然接受了刘启东的投靠。
刘启东找到了新主子,自然要卖力表现了,他向秦寿奉献了郭致远的三条罪名,一是私自重新修订鱼鳞册,损害生员士子利益,二私自扩建县学,散布歪理邪说,三是私自向过路客商收取过路费,盘剥过路客商。
不得不说刘启东找的郭致远这三条罪名找得很准,东林党本就是士大夫利益的代言人,为了保护生员士子不纳赋税的权利,到明末后期,东林党人甚至煽动地方生员士子攻击地方官员,曾经还发生过生员士子聚众攻占县衙,驱逐知县的过激事件,郭致远重新修订鱼鳞册,断了生员士子通过托寄等手段逃避赋税的财路,自然损害了生员士子的根本利益,只是因为古田县的生员士子不多,而郭致远对于古田的掌控又十分到位,才没有引发过激事件,但现在被秦寿这位根正苗红的东林党人知道了,自然要帮生员士子们“主持公道”了。
另外东林党人向来以儒家正统自居,连王阳明的“心学”也被他们斥为“歪理邪说”,郭致远私自扩建县学,让普通百姓的子女也能读书,还在学堂上传播“荒诞不经”的“歪理邪说”,那就更是大逆不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