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如果可以,他宁愿一直背着肩上的人,陪她度过无数的艰难,陪她一起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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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九嶷山山顶,一处亮如白昼的房间里,赫然静坐两个人,此刻他们相对而立,面前摆着黑白棋子。
“师弟,你现在还有闲心陪师兄下棋,你可知道,明天便是你等候了数百年的日子!”一个穿着素白衣衫的看起来有些微老的男子此刻手执一枚黑子,面上虽然在微笑,但是眉宇间已经有了一丝担忧。
“师兄,你应该知道,我守候了数百年,自然知道轻重。不过是区区雷劫,你大可放心!”对面的人,仿佛漫不经心,但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住那一颗白子,轻轻落下一子。
他似乎是累了,随手端起茶盏,微微地抿了一口,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微微显露,狭长的眉宇,薄薄的唇,本是无比绝色的面容。只是他此刻一身白衣,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使得这样的容颜放在他的身上,没有一丝妖娆与魅惑,只有纯净与高雅,就像那开在水中的白莲,永远不染尘埃,不入世俗。
“可是,这你修炼了数百年才得来的唯一的机会,也应该慎重啊!”年长的那个男子摇摇头,看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线路,将手中黑子落下,微微一叹,“而且,虽然师兄道行不高,却也算出明天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不如云尘现在你去好好准备一番?”
“师兄,你过虑了,这天下,还没有云尘惧怕的东西。既然师兄算出来有事发生,为何又要给山下的人开路呢?”云尘云淡风轻地开口道,他轻轻地捻起了盒中的白子,沉思了片刻,将手中的棋子缓缓放下。
“云尘,你应该知道他们是为天耀数万百姓而来,我们缥缈一派,虽然超脱于尘世之外,但是天下兴亡,王朝更迭,百姓流离失所,却也不是我们乐于见到的。”年长的男子本就皱起来的眉头又加重了几分,他手中的棋子犹豫了良久,最终狠狠地落下,“既然冥冥之中他们来到此处,我们必然不能将其拒之门外。更何况,明日若是他们仍然处在山脚下,区区凡人又怎么能抵挡住那威力呢?”
“师兄,既然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为何还要逆天而为?”云尘看了看已经快要摆满的棋盘,淡淡地开口,听不出来喜怒,仿佛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手中的棋子也是轻轻落下,“师兄,你已经输了。”
缥缈派掌门人崆青突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毫无退路的棋局,刚才的儒雅与风范已经完全失去,他眉间忧愁又多了几分,沉默了片刻,他才微微开口道:“罢了,既然已经这样,那便如此吧!”
这棋局下了数百年,他崆青没有一次赢过,只是,这一次未免输得也太快了些。
这所谓的自有定数,便是连年的灾祸与战乱之苦吗?他为修道之人,又何其忍心?
但是,云尘是整个缥缈派修为最高,参透天机最多之人,他若是开口,便意味着毫无转圜的余地,所以,现在到底该如何做?
良久,崆青迈开脚步,转身,对着已经将棋盘收起来的云尘说道:“师弟,我会在明日封山,你去后山阵法内静心等候便好,师兄会为你解决掉一切问题的!”
“师兄现在可是去接人?”云尘没有回应,反而难得的开口问道。
“既已知晓,又何须再问?”崆青不再回头,跨出房门的教微微停滞,然后迅速恢复常态。
“师兄,天道便是天道,莫要……”后面的话崆青已经消散了踪影,云尘也就没有说下去,他低下头,似乎有那么一丝从来都没有人见过的悲哀。但是不过片刻,他便抬起头,眼眸移向窗外寂静凄冷的暗夜,淡淡地点了点头。
已经站在数十米远外的崆青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山下那由远及近的一天长长的火龙,不知不觉地怅惘了许久。
云尘,你从来不入凡尘,亦不愿入红尘,对待所有的一切都是云淡风轻,又怎么会知道这所谓的天道有多么的残酷与无情?
即便是窥破天机,若是失去了存活下去的意义,又为何要做一个无情无心的怪物?
他崆青既然是这缥缈一派的掌门人,自然做那些自己该做的,若是一味顺其自然,遵循天道,那么有一天,这所谓的天道轮回错了,又该如何呢?
“掌门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是不是要下去迎接?”一个身影站在崆青身后,微微弯腰,恭敬地开口。
“你去就好,雪炫,让他们休息片刻,后天进行祭祀。切记,明天封山,不准任何人私自前往后山。”崆青转瞬便消散了踪迹,仿佛要去做一件最重大的事情,只余下一阵阵回音。
那个人抬起头,是一张看起来极美的容颜,她完全没有犹豫,回答道,“是,师父!”
三道人影手执夜明灯缓缓地下了山,历史的车轮疯狂地碾压着一切,所谓的天道正在一步步地将它看中的人带入痛苦与轮回。
夜仍旧在继续,深冬的寒气刺骨,让背着白蓦然都有了一个时辰的白笙鹤都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虽然他已经累的浑身都开始冒出热气。
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心中升腾而起,白笙鹤留恋地望了一眼肩上的人,脚步又坚定了几分。
无论如何,他都会守候住这个他已经放在心里的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