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这两部分的土地,大约就能上交至少300万两(石)的租子给朱由检——“荒地”当然没有成都平原的水田那么肥,一亩能到手两斗半的租就不错了。再加上原本的108万田税,一年也能有400余万,南直隶也才六百多万啊!
“万岁爷,”秦一鹏摇摇头,“四川在册的田亩数额只有一千三百多万亩,恐怕拿不出可以安置20万户陕人的土地啊!”
“张论,你说呢?”朱由检又把皮球踢给了四川巡抚。
张论是河南光州人,虽然河南去年也旱得厉害,但是今年的情况已经有所改善。而且光州位于淮河流域,淮河这几十年水患越来越严重,雨水少一点反而有利。
另外,陕西农民起义的危险已经被朱由检化解了大半,这让身为河南官僚地主阶级的张论比较放心。
“万岁爷,四川虽然号称天府,但是山地多,平地少......”
“张鹤鸣,你说呢?”
“陛下,”张鹤鸣道,“臣老矣,如果云贵川大局已定,也该告老还乡了。”
朱由检看了看张鹤鸣,的确老了!他是嘉靖三十年生人,今年都81岁了,的确该回家养老了。
“朕准你告老,”朱由检顿了顿,“不过你也得和朕说实话,朕能在四川查出四五千万亩田土吗?”
“什么?四五千万亩......”张鹤鸣非常惊讶的看着朱由检。
朱由检道:“朕知道四川有多少大!老先生,你既然要隐退了,那就最后和朕说一句实话吧,朕保你容休之后,平安喜乐。”
张鹤鸣苦苦一笑:“万岁爷,臣老矣,垂暮之人有何喜乐?不过臣自万历十八年高中进士以来,为官四十余载,又位极人臣,实受大恩,自当知无不言。这四川多隐田是官场皆知之事,但是要查出来,的确不大容易。除非陛下坐镇四川一两年,亲自督查此事,或者在将来派太子来查。
否则四川山高路远,朝廷鞭长莫及,流官又不愿意得罪乡贤,为士林所恨,还不是能拖就拖啊。这孟子不都说了: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咱大明的许多地方,明着看是朝廷的官在管,实际上还是巨室的天下!当官的不过带着三五随从,能拿这些巨室怎么样?”
老头子的确说了大实话!
大明朝就是和士大夫共天下的!
而这种“共天下”,其实也是无奈之选。
因为皇权真的不可能完全下乡!在北直隶八府,朱由检的皇权看着很厉害,但是在四川这里就不行。
当然,朱由检现在人在四川,当然能办成一点事情。可他不能在四川当刘备啊!
而他一走,靠那些带着几个从人上任的文官,怎么可能查得清楚?
就算当官的肯查,下面的胥吏呢?他们都是巨室豪门的走狗,会帮着当官的去查?
如果想让当官的有控制胥吏和地方放的能力,就必须授予重权——比如授予地方官相当大的兵权和人事权,让他们开府建衙,自辟僚属,掌握大军。
但是让这样的地方大员掌握四川,朱由检能放心吗?
朱由检点点头,叹道:“看来昔日太祖高皇帝以塞君镇四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太祖高皇帝不信任武将,不放心文官,也只有依靠儿子们去监察地方了。”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皇权能够有效控制的地方是有限的,通常情况下,越是远离权力中心,皇权的效力就越差。
而皇权的控制力越差,皇帝就越不能给地方督抚下放很大的权限,让他们成为一个可以有效控制地方的权力中心,否则就容易出现割据和内战。
这就是个两难之局啊!
不过这难不倒朱由检,因为他手里还有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