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之前,一道白光闪电般从他的腕间闪过。
锋利的手术刀,直直扎在那枚眼球上。
他深深地刺进去。
原本对伤痛无动于衷的星云,忽然发出歇斯底里的悲鸣。
凄厉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比起人类的尖叫,这更倾向于一种非人的生物发出高频的咆哮,或是没有生命的物品刺耳的摩擦声——那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她捂住那只受伤的眼睛,从她的指间,不知为何源源不断地渗出血液。
“……你真是疯了。”
之后,她用沙哑的声音低吼着,像某种受到威胁的动物。可那阵悲鸣声刺耳极了,即使已经停止,却仍在每个人的脑内回荡着,像一口钟似的。
“你想切断我的路,那么这条路就没有走下去的必要了。”
“的确……有你的风格。”
“你现在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确认,反而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你不再是她了。”
“你对我很了解么?”
星云忽然放下手,直勾勾地用血淋淋的面孔面对着他。
“最初遇到你就是这样的——我并不能知道你心里的真实想法。你认识的我,不过是……死后那近乎完美的我了。”
“我喜欢的只是星云而已。”
“我们有什么区别吗?”
“你不是她,就是这样。”
“妄自喜欢上一个心里塑造的形象,因为看到了不一样的方面——暂且不论真实与否,你便觉得,她变了。你有自信称之为喜欢,或是爱情么?还是说,你不再爱她了?”
“……我从未爱过你。”
医生摇摇头。
他丢下了那本从未离身的书。他已经不需要它了,他过去的计划中,除了储存一些人的记忆外,也并没有真正地用过它。
他知道,这份力量不属于他。
紧接着,他用另一只手戴上了假面,向后退了两步。
绯针扳下击锤。
突然,星云伸手攥住了枪,在子弹击中自己的前一刻用力扭转了枪口的朝向。
于是子弹向璆琳的脖颈疾驰而来。
并穿透了她。
打在阮香的眉侧。
第一个惊叫出声的,理所当然是陈悉。
在叶吟鸢反应过来之前,周围的一切静物都失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形变,扭曲。
像是被无数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捏着纸盒或是面团一样,轻易就能改变他们。
他的眼睛蓝的过分。
子弹穿过的只是影子而已——至于陈悉,璆琳她知道这种状态,包括在地下室发生争斗时,对力量的的过度使用。其后果会出现强烈的耗能反弹。
而这里并不是世界塔,状态不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恢复。
如今燃烧的只是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罢了。
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这是自然的。那天在学校的老操场,他不也是为了这群朋友不顾一切地奔来吗?
啊,这奋不顾身的样子。
真是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他冲过来。她想他一定是失去理智了,无法判断出远程作战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绯针并非有意,但他若是就这样唐突地靠近,一定会被她自卫的反击打死……
穹顶的残渣倾泻而下,势不可挡,在晦暗的光景中折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若置身于外来看,它们像一片浩瀚的流星,淅淅沥沥地零落在这片一片狼藉的地面,如梦如幻。
一道黑影的巨墙拔地而起。
陈悉被这片影子牵制住了,任凭如何挣扎,都无法闯到它的对面。
就像,当初他困住璆琳那样。
转过头来,绯针惊恐地望着地面上的尸体。
“我……我从来没有,对孩子……”
“我知道。”
璆琳打断她。
绯针很快镇定下来,准备用另一支枪解决掉眼前麻烦的根源。但就在这时,医生忽然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狠狠地了星云一把。
或许仅有的力量都用在刚才的动作上了,她没什么力气,很轻易地倒在地上。
“是了,我是不够了解你。但你的的确确是变了,而并非是……我了解到你别的方面。没有了,那些都没有了,你只剩下这些,这些已经被改变的、足以令我唾弃的部分。你反应很快,很像她……或者说,的确是她。但你不是星云,永远也不会是。”
“你不理解我们,是因为你没有站在我们的立场上。”
隔着影幕,听到这话的叶吟鸢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似曾相识。
简直就像……那两个人一样。
一个因她而死。
一个为她而死。
“我就算站到你们的立场上……”
就算站在,死亡的立场上。
“也绝对不会被你们这种令人作呕的思想同化。”
所幸他们是迥乎不同的人。
医生永远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自己想要什么,自己该怎么做。
“是吗?真自信啊。”
她笑了。
- To be continued -